易軍門邦輔頒新令 敗管翼賊婦大交兵
詞曰：
頒新令，大軍營，刁斗靜無聲。輕裘緩帶立功名，胸藏十萬兵。
排五花，列七星，龍韜虎略精。遣凈發(fā)軍次第行，指顧慶升平。
——右調(diào)《阮郎婦》。
且說于冰駕云趕上了秦尼，秦尼回頭向于冰道：“薄伐出境，兩賢豈相厄哉？”
于冰道：“我代天斬除妖逆，亦不得不然。”
秦尼道：“先生亦不可小視我。”
隨騎草龍，過了永城，到碭山地界。于冰云路本快，因要看他的作用，隨緩緩的趕來，見他落在一空地上，用劍畫一方城，站在正中，仗劍在四方指點。于冰待他作用停當，方才下來。秦尼道：“先生既有神通，敢到我畫的城內(nèi)走走否？”
于冰笑道：“如入無人之境耳。”
提劍走將入去。秦尼將劍訣一煞，陡然間天昏地暗，雷雨交作，斗大的冰塊，如雨點般打下。于冰早已遁出了方城，劍上飛一道神符，大喝道：“雷部司速降！”
頃刻，龐、劉、茍、畢四天君，協(xié)同著雷公、電母、風伯、雨師，聽候法旨。于冰道：“今有妖尼拘來無數(shù)邪神，在此地肆虐，煩眾圣即速趕逐。”
眾神領(lǐng)命施威，迅雷大電，滿空亂飛。秦尼請來的眾邪神，俱備四散逃匿，依然日朗天清。于冰道：“妖尼還有何法？”
秦尼稽首道：“弟子佩服矣。必定要求大名。”
于冰道：“吾火龍真人弟子冷于冰是也?！?/p>
秦尼道：“我游行四海久矣，道法神奇無有出先生右者，吾欲拜先生為師，未知肯容納否？”
于冰道：“吾師門下，無一女弟子，我何敢擅為收留？你若能改邪歸正，速斬師尚詔夫婦投降，吾即收你為弟子。”
秦尼道：“先生既然戒律精嚴，我亦何敢過為強求？師尚詔是我教誘他起手，今又殺他，實不忍做此不義之事。先生若肯放我回歸德，我勸師尚詔投降，或遠遁異域，成先生大功，何如？”
于冰道：“他如不降，該怎么？”
秦尼道：“不降，便是不識時勢之人，我安肯與他同?。考床晦o而去矣。”
于冰道：“你所言亦近理，我也不逼迫你。你若失信，拿你如反掌之易耳，去罷！”
秦尼打一稽首，騎草龍回歸德去了。于冰亦借遁回營。
再說秦尼入了歸德城，見師尚詔，詳言與于冰斗法原委。
師尚詔同諸賊聽了，無不驚懼。秦尼道：“今官軍氣勢甚大，量歸德一城，亦難抗拒王師。我等所憑恃的是法術(shù)，今官軍營中，又有高出我等百倍之人，不如收拾府庫金銀，領(lǐng)家屬眾將，殺出城去，貧僧與妙法夫人前后照應， 可保無虞。星夜奔到江南，由范公堤架船入海，在外國另尋一番事業(yè)，亦可以稱王稱帝，傳及子孫，何必在中國圖謀？就是貧僧月前，著元帥親族并各將妻小盡住永城，也是慮有今日，為走江南留一條便路。不意永城先被官軍打破，反將家屬全失。此冥渺中有天意，非人力所能防及。元帥宜趁早回頭，貧僧的話都是審時度勢之語。倘若歸德一破，玉石俱焚，彼時雖追悔，亦無及矣。”
師尚詔聽了，低頭無語。秦尼又著人將妙法夫人請來商議。蔣金花道：“吾師偶爾失利，便就懼怕至此。吾視退開封人馬，真同折枝之易，誰肯將數(shù)年血汗勤勞，壞於一日！”
秦尼復苦口陳說利害，金花不從。秦尼道：“你既執(zhí)意不從，容俟緩圖。”說罷，自回寓所。
少刻人來報道：“秦神師不知去向?！?/p>
師尚詔聽得，如失左右臂，不禁舉止慌錯。命眾賊滿城查訪，并無蹤跡。
再說于冰回到了營中，桂芳等迎接人去叩謝，倍加欽服。
坐間敘說秦尼去勸師尚詔投降的話，不知尚詔聽他不聽。正言間，探子報道：“軍門、巡撫二大人領(lǐng)兵同來，已在歸德城西十里之外遣將預行安營，不過數(shù)里，兩位大人就到，隨即管總兵差人知會迎接?！?/p>
桂芳吩咐快備鞍馬。于冰道：“朱兄、林兄，亦該隨去交令?！?/p>
桂芳道：“自然該去走走?！?/p>
三人出營，會齊了管翼，又帶領(lǐng)了此番得勝將官，同到軍門營中相見，曹邦輔也在中軍。諸將上帳，參見報功畢，胡宗憲道：“爾等不至於敗北，皆是朝廷洪福，我與曹大人用人之幸?！?/p>
曹邦輔道：“二位鎮(zhèn)臺大人身先士卒，竭力疆埸，真令弟輩欽仰不已。朱文煒籌畫得宜，林世兄勇冠三軍，郭翰、羅齊賢、呂于淳隨管大人建立奇功，破賊連營八座。平寇之功，管大人同文煒、林世兄實為第一?！?/p>
胡宗憲道：“曹大人過於獎譽，殲除些小毛賊，偶爾僥幸得勝，算什么軍功？今后只要隨我打破歸德，方算得奇功萬古?！?/p>
二總兵道：“敢不聽大人指示，報效國家！”
宗憲吩咐排會軍筵席，與曹大人洗塵。不多時，軍中奏起樂來，安放桌椅。巡撫與軍門上坐，二總兵左右坐，副參等官下坐，余俱兩傍站立。曹邦輔道：“林世兄、朱秀才出奇用力，非在官者比，我與胡大人該與他賀功酬勞才是。吩咐另設(shè)一席，在副參之下。“本院還要借胡大人的酒，到先敬他二人三杯?！?/p>
宗憲道：“大人要賞飯，可著他二人到中軍帳外另坐罷了。
無祿人安可與仕宦同席？”
曹邦輔大笑道：“大人能量他二人將來，不能做到軍門巡撫么？”
胡宗憲瞑目搖頭，也大笑道：“只怕還未能。也罷了，既曹大人開了口，就著他兩個在副參以下坐坐罷?！?/p>
文煒、林岱先向軍門、巡撫叩謝，次向二總兵叩謝，再次向副參打躬，又向兩傍諸文武官謝罪，然后就坐。
軍中行酒，鼓樂正濃，只見中軍官慌來稟道：“圣上差提騎數(shù)十人到曹大人營中去了。”
眾官皆大驚失色，邦輔亦大驚異，心下道：“怎么提騎到來拿我？”飛忙的別了眾官回營，二總兵也要辭去探問。
胡宗憲大笑道：“二鎮(zhèn)將亦太世故了，圣主嚴明，凡我輩大臣賢否，無刻不在胸意間。曹大人諸處俱好，也還有點才情，惟驕之一字未除，所以有此一跌。他是封疆大吏，師尚詔在本省謀為多年，他所司何事？縱容反叛四字，實罪有攸歸，即本院亦有失查微嫌，將來圣上問及時，我少不得與他方便一兩句，爾等俱各安坐飲酒，無庸代為愁煩?！庇址愿雷笥遥骸澳么蟊瓉?。今日有一不醉者，本院亦不依。”
眾官各就坐，中軍又奏起樂來。少刻，巡捕官稟道：“曹大人來了。”
眾官各猜疑道：“既有提騎，為何輕易放回？”
胡宗憲率領(lǐng)眾官接出去，只見曹邦輔向胡宗憲道：“大人快將軍門印請來！”
宗憲慌無所措，只得將軍門印付與。曹邦輔接了，遞與跟隨官，旋即往正面一站，向宗憲道：“有圣旨，跪聽宣讀！”
胡宗憲朝上跪了，曹邦輔取出旨意，朗念道：“胡宗憲身膺軍門重寄，不思盡忠報國，自師尚詔叛據(jù)歸德，宗憲事事畏縮，無異婦人，致逆賊殺官奪城，皆其所致。今差提騎鎖拿入都，朕面審一切，其軍門印務，著巡撫曹邦輔兼理，率總兵林桂芳、管翼督師速擒巨寇，剿滅眾賊，早慰朕望，欽此?！?/p>
宣讀畢，閃過提騎五六人，將胡宗憲脫去官帶，就要上鎖。邦輔道：“俟入都后再上鎖罷?！?/p>
提騎道：“此系奉旨欽犯，我等何敢徇私？”說罷，上了大鎖，勒令交代軍門事務。
宗憲淚流滿面，向邦輔、桂芳等道：“三位大人俱在此，我有何畏縮不前處？”
邦輔道：“此不過圣上急欲收功，借大人鼓勵將帥，想蜀日越雪，不久自招白也?！?/p>
提騎等四入后營，這是要剝索他銀錢之意。邦輔又淡淡的開解了幾句，隨他們?nèi)チ恕Ｒ幻媾畔惆福x恩拜??；一面吩咐幕客，寫本回奏接印任事日期。眾官俱各叩賀。緣胡宗憲按兵睢州，兩總兵寫書字達知邦輔，邦輔就將兩鎮(zhèn)書字，并目下賊人情形，同奏書在一處進呈御覽。明帝大怒，還要拿他的家屬。虧了嚴嵩開解，有“俟宗憲到京，審明玩寇誤國實情，再行重治其罪”，因此才止拿了他一人。
再說邦輔拜印后，升帳坐下，諸官又復行參謁。邦輔道：“大寇未滅，非飲酒奏樂時也?！?/p>
吩咐將筵席收去，向桂芳道：“鎮(zhèn)臺領(lǐng)本部人馬并投降賊眾，我再撥與你人馬二千，攻打歸德東面；管鎮(zhèn)臺領(lǐng)本部人馬，我撥與你人馬四千，攻打歸德南面，林公子武勇超群，可當一面之才，今權(quán)授為先鋒之職，領(lǐng)本部院六千人馬、偏將二十員，攻打北面。若參游等官有不受節(jié)制，不肯盡力，敢于玩忽者，只管接軍法從事?！?/p>
林岱叩謝。
又向眾官道：“西面本部院攻打，朱秀才大有謀畫，可充本院參謀之職。自今日始，你就在我營中居住?！?/p>
文煒叩謝。又喚過羅齊賢、呂于淳道：“與你二人一千兵，可分為兩班，每到夜晚，在歸德四面巡查，不得放走反叛一人?！?/p>
又令參將郭翰道：“與你三千人馬，不拘歸德那一門外，只揀地勢高處扎營；於營內(nèi)再筑一臺，差兵輪流眺望，見賊兵出那一門，你即帶兵策應。一邊遣人報知本部院，不得遺誤?！?/p>
又將此番克敵攻城有功兵將，匯一名冊，詳細注明大小功績，以便將來陸續(xù)升題選用。又著幕客做了十數(shù)道榜文，命諸將射入城去，內(nèi)言：“開門接應官兵者上賞，殺賊攜首級投降者中賞，私自逾城投降并報賊情、審實非奸細者下賞；有人擒拿或斬首師尚詔夫妻投獻者，其功最大，另行保題，不在三賞之內(nèi)。若軍民人等仍敢從賊為亂，拒敵官軍，城破之日查出，或被人首告，定行夷滅三族。”
又發(fā)火牌，星夜催辦糧草，飭令各官解交軍前，違限日時者，按例從重參處治罪。諾將見邦輔調(diào)度井井有條，各互相戒諭道：“新軍門與舊軍門，天地懸絕，宜事事小心，毋犯軍令方好。”
且說師尚詔自秦尼去后，心緒如焚，今又于四門接得曹軍門榜文，恐兵民有內(nèi)變之心，越加愁煩，向蔣金花道：“如今軍門又是曹邦輔了，若胡宗憲不在軍中，則掣肘伊等者無人，你我事不可問矣。”
夫妻正私議間，忽聽得城外軍聲大振，火炮連天。探子稟報：“胡軍門已拿解入都，新軍門曹邦輔，分遣諸將四面攻城?！?/p>
尚詔急傳令各門賊將用心防守，又問道：“那一門兵最多？”
探子道：“軍門在西門，西門人馬最多?！?/p>
尚詔道：“我自據(jù)歸德以來，從未臨陣，即西門兵多，我就出西門，試一試官軍強弱?！?/p>
隨即披掛，帶三千賊軍，放開西門，沖殺出去。官兵和波開浪裂一般，紛紛倒退。曹邦輔聽得師尚詔親出西門，連忙帶領(lǐng)眾將御敵，看見師尚詔在前，四員賊將，隨后趕殺官兵。但見：
頭戴銀兜鍪，頂上撮五色彩線一縷；身披金罩甲，腰間拴八寶玉帶一條。兩眼圓若銅鈴，仿佛半紅半碧；滿面須如剛爪，依稀非赤非黃。身似金剛略小，頭比柳斗還肥。手中大砍刀，舞動時風馳雨驟；坐下卷毛馬，跑出去電掣云飛。向日潛逃涉縣，今朝名播河南。
曹軍門看罷，尚詔馬已到面前。邦輔道：“你是師尚詔么？”
尚詔道：“你有何說？”
邦輔道：“你本市井小人，理合務農(nóng)安分，何得招聚逆黨，攻奪城池，殺害軍民官吏，做此九族俱滅之事？”
尚詔道：“皆因汝等貪官污吏逼迫使然?！?/p>
曹軍門大怒，回顧諸將道：“誰與我殺此逆賊？”
言未盡，中軍副總兵張浣催馬提槍，與尚詔戰(zhàn)不三合，被斬馬下。左哨守備。
謝夢鯉、董昌兩將齊出，戰(zhàn)不五六合，謝夢鯉左脅中刀；董昌恰待要跑，被尚詔趕上，腦后一刀，砍落馬傍。曹軍門道：“尚非一二將可敵，眾將便一齊出馬?！?/p>
賊營四將看見，亦各上前廝殺。曹軍門見尚詔兇勇異常，眾將陸續(xù)落馬，忙傳令箭，調(diào)北門主將林岱快來。大戰(zhàn)不過兩刻，軍門標下官將到損亡了八九員。諸將敗將下來。尚詔正要揮兵趕殺，只一將匹馬提戟飛刺面門。尚詔舉刀相迎。敗下去的諸將又各勒馬觀看。兩人鏖戰(zhàn)征塵有八十余合，賊妻蔣金花見尚詔臨陣時久，吩咐嗚金。
尚詔聽得鑼聲亂響，只當城內(nèi)有故，向林岱道：“日已沉西，明日再與你戰(zhàn)?！?/p>
林岱道：“我亦不逼你，且饒你去罷。”
兩下各自收軍。曹軍門大贊林岱道：“先鋒真神勇也！若再返來一步，吾大軍被賊沖動矣。”
重加賞勞，使歸鎮(zhèn)地。林、管二總兵雖知西門交戰(zhàn)，因無將令，不敢私動人馬。只得親到軍門處請安。邦輔急令速歸汛地。
次日，蔣金花向尚詔道：“聞南營系河陽總兵管翼扎營，我今日去報連破八營之仇。”
尚詔道：“官軍內(nèi)有一林岱，甚是了得，你須小心他一二。日前吾愛將鄒炎，即死于此人之手?！?/p>
金花也不回答，領(lǐng)三千人馬，殺出南門。管翼帶將佐出營觀看，但見：
頭盤?髻，上罩飛鳳金盔；耳帶云環(huán)，斜嵌攀龍珠墜。身穿玲瓏柳葉之甲，足踏凌波蓮瓣之靴。兩道蛾眉，彎如新月；一雙杏眼，朗若懸珠。年紀三旬，也算半老婦女；容顏妖嫩，還像二八佳人。腕攜兩口日月鋼刀，腰系一壺風雷大箭。
管翼看罷，向諸將道：“此必賊妻蔣金花也，誰要拿住他，不愁不加官進級?！?/p>
猛聽得前軍隊內(nèi)都司單元瑚大呼道：“小將擒他！”催馬輪斧便砍。
金花隔過了斧，問道：“來將何人？”
單元瑚道：“你不用問你總爺?shù)拿眨倏棠米∧?，總爺定要收你做個房中人，你叫我的日子在后哩?！?/p>
金花大怒，匹馬交鋒。大戰(zhàn)數(shù)合，金花便走。元瑚趕去，金花回四手一飛捶，打落馬下。眾將見元瑚落馬，一涌殺出，將元瑚救起。金花暗誦咒語，頃刻狂風四起，卷土揚塵，飛沙走石，向官軍亂打。
管翼立腳不住，顧不得隊伍錯亂，領(lǐng)向東南上敗走。金花率賊眾趕殺。
曹軍門聽得南門交兵，急發(fā)令箭三枝，著東北兩路主將，各遣一將，帶兵一千，窺看動靜。若官軍勝，協(xié)力攻城，使他不暇救應；官兵敗，炎速救援。自己也遣一將，領(lǐng)兵策應。師尚詔在城頭看見三門各有人馬，向東南飛奔，忙令賊將八員，領(lǐng)兵五千，接蔣金花回城。眾賊出了南門，一個個打著呼哨，望官軍趕去。蔣金花正在追殺管翼之際，瞧見三路官軍前后殺來，急忙帶兵回頭交戰(zhàn)。管翼見有救兵到來，亦招呼敗兵回身相殺。蔣金花腹背受敵，正要再施法力，見正南一技人馬蜂擁而至，卻原來是自己人馬接應。金花大喜，正斗間，猛聽得東北上喊聲如雷，當先一將，率兵而至，乃參將郭翰也。他在高處扎營，看得明白，亦領(lǐng)兵來策應。六七路軍兵攪在了一處大戰(zhàn)，但見：
愁云滾滾，旌旗間天地無光；殺氣騰騰，鼙鼓震山河失色。弓弦響處，幾多歸雁墜長空；鞭影揮時，無數(shù)野猿啼古木。將軍疲困，隱聞喘息之聲；戰(zhàn)馬歪斜，無暇嘶躍之力。真是盔落頭飛爭日月，血流腹破定龍蛇。
兩軍混戰(zhàn)多時，金花恐官軍再添人馬，又怕尚詔親來接應，城內(nèi)無人守護，不敢戀戰(zhàn)，招呼眾賊回城。各路官軍隨后趕來。
金花向腰間解下一縷紅繩，往追兵路上一撒，頃刻變?yōu)榍С哂嚅L一條紅蟒，攔截道路。金花帶兵緩緩入城，官軍見了，個個驚疑。少刻化為五尺長短紅繩一條，眾將官方各回營壘。
正是：
法無邪正，靈驗為奇。
個中生克，個中人知。
關(guān)鍵詞：綠野仙蹤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