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前趙石勒稱尊 防中山徐遐泣諫
卻說劉熙居守長安，接得乃父被擒消息，當然大駭，急與南陽王劉胤等，商量方法。胤本是劉曜嫡子，為元配卜氏所生，從前靳準作亂，胤逃匿鄰近郁鞠部。及劉曜即位，郁鞠部送胤歸國，曜見他身長多力，意欲廢熙立胤。胤舅左光祿大夫卜泰，及太子太保韓廣等，均謂不宜廢立，胤亦涕泣固辭。曜也追憶羊后，不忍廢熙，乃封胤為王，號為皇子，追謚元配卜氏為元悼皇后，進卜泰為太子太傅，儀同三司。其實太子熙，原是懦弱，就是胤亦徒有外表，未足稱能。曜率兵南下時，胤且進署大司馬，輔熙居守。一切政事，歸胤裁決，所以曜陷沒后趙，熙即召胤計議。胤謂長安難守，不如退保秦州。尚書胡勛進言道：“今主子雖已喪亡，國家尚未殘缺，兵士不下數(shù)十萬人，正可并力扼險，堵御石氏，萬一力不能拒，再走未遲。”胤怒叱道：“汝敢撓沮眾心么？”遂喝令左右，把胡勛牽出斬首。胤不但無能，且是個糊涂蟲，怎能保國？勛既冤死，還有何人再敢多嘴，遂相率奔往上邽。首都一動，各鎮(zhèn)皆搖，汝陰王劉厚，安定王劉策，各棄鎮(zhèn)西走，關(guān)中大亂。
將軍蔣英辛恕，擁眾數(shù)萬，入據(jù)長安，遣人奉表后趙，情愿投降。石勒覽表，即敕洛陽守將石生，乘便西略。生即帶領(lǐng)部曲，徑入長安。那時劉胤卻率兵數(shù)萬，從上邽出發(fā)，來與石生爭長安城。前時已愿棄去，此時復(fù)欲奪還，奇極怪極。隴東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風始平諸郡胡人，亦奮起應(yīng)胤。胤軍次仲橋，石生嬰城自守，飛使向襄國乞援。勒即遣石虎往救，撥給騎兵二萬，由虎帶去。虎行至義渠，與各郡胡人相值，好似虎入羊群，不值一掃，夷人四面遁去，虎即進搗胤營。胤聞胡人敗遁，已是心怯，沒奈何出營迎戰(zhàn)。兩陣對圓，鋒刃相交，虎麾動鐵騎，沖入胤陣，縱橫馳騁，十蕩十決。胤慌忙奔還，經(jīng)虎從后追擊，殺得尸橫遍野，血流成渠，遂進薄上邽城下。上邽城內(nèi)的將吏，見胤逃還，都嚇得魂魄飛揚，哪里還敢抵御？不到數(shù)日，便即潰散。虎揮眾登城，擒住趙太子熙，南陽王胤，及王公卿校以上三千余人，一律殺死，所有后宮妃妾，俱分給將士。惟曜有女安定公主，年甫十二，卻生得身材窈窕，眉目輕盈。虎取為己有，也不管她年齡長幼，到了夜間，便將她抱入寢處，恣情行樂，虧得胡人體質(zhì)，本來強壯，還勉強容受得住，但已是蕊破花慵，不堪狼藉了。身入虎口，不死亦傷。歡娛數(shù)夕，方挈女東行，并徙趙臺省文武，關(guān)東流民，及秦雍大族九千余人，俱至襄國，又坑死王公等及五郡胡人，共五千余名，比虎狼還要兇暴。前趙遂亡。總計自劉淵僭號，共歷三傳，前稱漢，繼稱趙，凡三十五年。劉曜受擒，歲次戊子，劉熙被屠，歲次己丑。困囂喪鳴，赤牛其盡，白玉篆文，至此畢驗了。
石虎還至襄國，赍獻前趙傳國璽，并擬上勒尊號，奉為趙帝。勒未肯遽許，再經(jīng)內(nèi)外百僚，全體申請，無非說是“功德并隆，祥符俱萃，應(yīng)亟崇徽號，下副人望”等語。勒又遷延過年，始自稱為趙天王，行皇帝事。名稱亦奇。立妻劉氏為王后，世子弘為太子，余子宏為驃騎大將軍，都督中外諸軍事，兼大單于，封秦王，斌為右衛(wèi)將軍，封太原王恢，為輔國將軍，封南陽王，進中山公虎為太尉，兼尚書令，易公為王。虎子邃為冀州刺史，封齊王，石生為河東王，堪為彭城王，署左長史郭敖為尚書左仆射，右長史程邈為右仆射，徐光為中書令，領(lǐng)秘書監(jiān)。此外，文武百官，各封拜有差。侍中任播等參議，謂趙承金為水德，旗幟尚玄，牲牡尚白，子社丑臘，方符天命。勒依議而行。右仆射程遐進言道：“天下初定，應(yīng)明罰敕法，顯示順逆。從前漢高斬丁公，赦季布，便是此意。大王自起兵以來，褒忠誅逆，中外歸心，惟江左叛臣祖約，猶存我國，竊為不解。且約大引賓客，又占奪先人田里，地主多銜怨切骨，大王何尚事姑容，不申天罰呢？”勒本謂約不忠，有心鄙薄，雖然前次收納，卻未嘗召見，約降后趙，見四十回。至此聽了遐言，便使人給約道：“祖侯遠來，未暇歡敘，今幸西寇告平，國家無事，可率子弟來會，借表積誠。”言外又與訂會期。
約得了此信，當然欣慰，屆期這一日，約挈子弟登殿，求見趙天王石勒。勒佯稱疾，但令程遐接待。遐邀入別室，引與共飲，暗中著人詐托約言，召約親屬，一并到來。約見全族俱至，不禁動疑，且室外甲士趨集，料知兇多吉少，自思無法脫身，索性拚命亂喝，得能從此醉死，也省得眼見慘刑。偏程遐瞧透約意，待約半醉，便起座大言道：“天王有令，祖約叛國不忠，罪應(yīng)誅夷。”這語說出，甲士俱從外突入，立將祖約拿下，所有約親信數(shù)十人，均被驅(qū)出，牽往市曹。驀見有一群罪犯，由兵役押令前來，仔細一瞧，乃是一班蓬頭少婦，垢面童兒，沒一個不是家眷。此時心如刀割，險些兒暈了過去。忽有一數(shù)齡稚子，趨至約旁，手牽衣襟，哭呼外祖。約手未被縛，便將稚子抱起，且泣且語道：“外孫外孫，汝外祖不該背國，連害汝曹。”悔也遲了。旁邊走過似虎似狼的甲士，把他外孫奪去，擲諸地上，已是跌個半死。一聲炮響，刀光四閃，可憐祖約以下的男子，不論老少長幼，都做了無頭鬼。就中只有祖逖庶子道重，由后趙左衛(wèi)將軍王安，買囑兵士，將他留下，為安攜去。余如婦女妓妾，也算赦免，但己皆沒為官奴，分充羯人的婢妾去了。叛國賊聽著！
看官道王安何人，肯救逖子？原來安本羯奴，為逖所得，留侍左右，很加寵愛。及逖鎮(zhèn)雍邱，安亦濅長，逖與語道：“石勒與汝同種，汝可往依，免汝久羈他鄉(xiāng)，汝可愿否？”安尚不忍別，逖復(fù)說道：“我亦不在爾一人，爾盡管前去便了。”遂厚給路資，遣令北去。安得見勒，累擢至左衛(wèi)將軍，及聞約族駢誅，不禁長嘆道：“怎可使祖士稚無后呢？”乃設(shè)法取出道重，匿居僧舍，令為沙門。時道重尚只十歲，及石氏滅后，始得南歸。這未始非忠臣之報。逖有兄祖納，與約異母，憎納如仇，嘗閑散家居，覽書自樂。約為逆時，納得不坐。及約奔降后趙，納仍在江東，由溫嶠薦引，辟為光祿大夫，卒獲考終。祖氏一脈，賴此不亡。道重歸宗，便與納子孫同居，不在話下。
且說石勒既自稱天王，群臣尚申表固請，統(tǒng)說是名位未正，應(yīng)加帝號。勒乃加號稱帝，改元建平，由襄國遷都臨漳，追尊三代。妻稱皇后，王子弘為皇子，封進百官，毋庸再敘。惟史家因前趙已亡，此后但稱勒為趙主，不稱后趙，小子亦依史敘述，止稱為趙，看官不要疑我脫漏一字呢。敘法綿密。勒并吞關(guān)隴，復(fù)窺江淮，特遣荊州監(jiān)軍郭敬，與南蠻校尉董幼，寇晉襄陽。晉南中郎將周撫，不能固守，退保武昌，襄陽遂陷。中州流民，悉數(shù)降趙，就是前平北將軍魏該弟遐，亦率領(lǐng)部曲，自石城降敬。敬遂毀襄陽城，徙百姓至淝北，就樊城旁增筑城堡，居民屯兵，作為城鎮(zhèn)。趙主石勒，即署敬為荊州刺史，領(lǐng)秦州牧。隴右氐羌，不受趙命，興眾為亂，勒遣河東王石生往討，一鼓蕩平，趙威大震。東方的高句驪肅慎諸國，貢入楛矢，宇文部并獻名馬。涼州牧張駿，本承叔父張茂遺命，囑令服事晉室，仍守祖制，所以茂死駿繼，自稱晉大將軍涼州牧，與前趙屢起戰(zhàn)爭。前趙亡，后趙主勒，遣使至涼州，拜駿征西大將軍，兼涼州牧，加九錫殊禮，駿抗拒不受。及氐羌為石生所敗，多奔涼州，駿恐生乘勝進擊，乃遣官詣趙，奉貢稱臣。還有西域諸部落，如高昌于闐鄯善大宛等，亦皆向趙奉貢，不憚遠行。
趙主勒喜出望外，遂欲大營鄴宮，自壯觀瞻。廷尉續(xù)咸上書切諫，勒大怒道：“不斬此老，朕宮如何得成？”說著，即飭御史收咸下獄。中書令徐光進規(guī)道：“陛下天資聰睿，臣以為將超越唐虞，今乃厭聞直言，是將變作桀紂了。咸言可用即用，不可用亦當大度包容，奈何反欲加誅呢？”勒乃嘆道：“人主不得自專，一至于此。朕豈不知咸言為忠，但偶與為戲呢。匹夫略積家資，尚想購一別室，況富有天下，難道不能營繕一宮？將來終當筑造，現(xiàn)且暫停工作，不負忠言。”乃釋咸引見，面加慰諭，賜絹百匹，稻百斛。隨命公卿百寮，薦舉賢良方正，直言秀異，孝義清廉各一人。一面就襄國西偏，創(chuàng)造明堂辟雍靈臺，侈然有上法姬周的癡想。
既而霖雨經(jīng)旬，中山西北，水忽暴漲，漂集巨木百余萬根，共至堂陽。勒聞報大喜道：“天意欲我營鄴宮哩。”遂大興工作，親授規(guī)模。自建平二年孟秋營造，歷久未成。越年正月，勒仍在舊殿朝見群臣，遍賜盛宴，酒至半酣，顧語中書令道：“朕可比古時何等君主？”光答道：“陛下神武謀略，越過漢高，雄材卓犖，超絕魏武，自古以來，罕可比倫，大約為軒轅黃帝的流亞哩。”勒掀髯道：“人生豈不自知？卿言未免太過。朕若遇漢高祖，當北面臣事，與韓彭毗肩，若遇光武，當并驅(qū)中原，未知鹿死誰手？大丈夫行事，須磊磊落落，皎如日月，怎可似曹孟德司馬仲達輩，曹操字孟德，司馬懿字仲達。欺人孤兒寡婦，竊取天下？如朕品詣，應(yīng)在二劉上下。軒轅乃上古圣人，朕何敢比擬哩？”群臣聞言，皆下座叩首，齊呼萬歲。
勒本不識文字，但好令諸生講讀古書，靜坐聽誦，或出己意評論得失，類皆中肯，人多佩服。一日聽讀《漢書》，至酈食其勸立六國后，不禁驚詫道：“此法大誤，何故能得天下？”及聞為留侯張良所阻，乃恍然道：“賴有此呢。”聰明原是過人，可惜不學。勒視當世人物，都不足取，惟晉豫州刺史祖逖，與荊州牧陶侃，先后推重，目為將才。侃方鎮(zhèn)守巴陵，聞襄陽被陷，武昌垂危，倒也吃一大驚，接連是蘇峻舊將馮鐵，暗殺侃子，奔依石勒，得為戍將，害得侃又驚又悲，乃繕就一書，遣人赍往臨漳，責勒納用叛臣。勒有心干譽，便召入馮鐵對著侃使，把他斬首。侃使才告謝南歸。侃再遣長史王敷，赍送江南珍寶，與勒修好，并表謝忱。勒當即收受，厚待王敷，并贈贐儀。敷乃返報。
看官你道侃果真愿與勒和么？他因襄陽失守，意欲設(shè)法規(guī)復(fù)，所以計上加計，令他自弛兵備，好乘虛奪回襄陽，既得王敷歸報，便從巴陵移鎮(zhèn)武昌，命子斌率領(lǐng)銳卒，會同南中郎將桓宣，往襲樊城。趙將郭敬，果然無備，且督兵南掠江西，桓宣等掩入城中，將所有居守兵民，悉數(shù)俘獲，又料敬必還援，使斌留鎮(zhèn)樊城，自往涅水埋伏，截敬來路。敬得樊城警報，挾怒前來，到了涅水，聽得一聲號炮，伏兵猝發(fā)，他卻毫不驚慌，分頭抵敵。桓宣也督眾力戰(zhàn)，自午至暮，方將趙兵殺敗，陸續(xù)退去。這一次鏖斗，趙卒原死了多人，宣兵亦傷亡過半。宣因飛使報侃，再請濟師，侃令兄子南陽太守臻，竟陵太守李陽，率兵萬人，共攻新野，遙應(yīng)樊城。郭敬往救新野，又吃了一回敗仗，方才北遁。襄陽城前已被毀，無人守著，當由侃軍唾手取回，侃即命桓宣鎮(zhèn)守。宣重修城寨，招集流亡，簡刑罰，課農(nóng)桑，復(fù)成重鎮(zhèn)，趙一再進攻，終不能克。宣鎮(zhèn)襄陽十余年，遠近畏懷，時人比諸祖逖周訪，可見得捍邊固圉，全靠著有良將呢。總斷一筆。
惟趙主石勒，中了侃計，嘆息累日，暗想陶侃用偽和計，奪去襄陽，自己亦好如法炮制，與晉言和。計策已定，待至建平四年正月，借著賀年的名目，遣使至晉，奉帛修好。偏晉廷拒絕來使，且將所獻各帛，焚毀都下。趙使撞了一鼻子灰，匆匆北歸。勒頓時怒起，又欲動兵侵晉，偏偏天變迭興，內(nèi)憂隱伏，轉(zhuǎn)令一個足智多謀的石季龍，有所顧忌，未敢妄行。
建平三年的夏天，已是疾風驟雨，雷震建德殿端門，及襄國市西門，殛死五人。既而雹降西河介山，大如(又鳥)卵，平地水深三尺。太原樂平武鄉(xiāng)趙郡廣平鉅鹿千余里，樹木摧折，禾稼蕩然。勒避殿禳災(zāi)，且問中書令徐光，主何兇兆？光言：“介山為介之推所依，之推焚死，陰靈未泯，宜普復(fù)寒食故制，立祠奉祀。”原來勒曾禁止寒食，故光疑之推為祟，因致此災(zāi)。黃門郎韋謏，駁去光議，獨援《春秋左氏傳》言，謂：“藏冰失道，陰氣發(fā)泄為雹，與之推無關(guān)。若以之推為賢臣，但令綿介間人民奉祀，便足申敬，何必普及全國呢。”此說較光語為長，但《左氏傳》亦非真足據(jù)。勒從謏議，只命并州復(fù)行寒食，更遷冰室至極寒處所，期順天時。到了建平四年的夏天，紅日當空，寂靜無風，塔上一鈴，無故自鳴。佛圖澄素識鈴音，說是國有大喪，不出今年。過了數(shù)日，有流星大如象尾，足似蛇形，自北極西南流動，約五十余丈，光芒燭地，墜入河中，聲聞九百余里，勒亦自覺非祥。忽愛子斌暴亡，遂疑為流星所應(yīng)，將備棺殮。忽佛圖澄趨入道：“小殿下尚未致死，何故驟令入棺？”勒驚嘆道：“朕聞虢太子死，扁鵲能起死回生，難道大和尚亦能救死么？”澄答一“能”字，遂取楊枝沾水，且灑且咒，果見尸身少動，手足漸能屈伸。澄即向前握手道：“可起來了。”言已，斌即坐起，飲食如常。勒因命諸少子居澄寺中，托他照管。惟太子弘年已弱冠，留居東宮，襄辦軍國大事，凡尚書奏請，多歸太子參決。次為驃騎大將軍大單于秦王宏，亦得預(yù)政，權(quán)侔主相。石虎守鄴有年，前時宏為大單于。虎甚不平，私語于石邃道：“我身當矢石二十余年，得成大趙基業(yè)，大單于位置，應(yīng)該屬我，奈何反輕授黃口婢兒？俟主上晏駕后，當盡殺無遺，方泄我恨。”勒自號英明，奈何養(yǎng)虎貽患？及弘宏兄弟，得專國政，虎益怏怏。
弘素好文士，嘗引與交游，石勒謂：“世未承平，不宜右文輕武。”乃使劉徹任播等教弘兵書，王陽教弘擊刺，但弘已性格生成，終不脫文人氣象。勒嘗語徐光道：“大雅弘字大雅。愔愔，可惜不類將種。”光答道：“漢高祖以馬上取天下，孝文帝治以玄默，守文令主，原與創(chuàng)業(yè)不同，何必過憂。”勒始有喜色。光因進言道：“皇太子仁孝溫恭，中山王雄暴多詐，陛下萬歲以后，臣恐社稷必危，宜漸奪中山威柄，休使上逼儲君。”勒雖然點首，但因虎累立大功，也未便遽奪虎權(quán)。既而右仆射程遐，復(fù)入白道：“中山王勇武權(quán)智，群臣莫及，看他志意，除陛下一人外，統(tǒng)皆蔑視。今專征日久，威振內(nèi)外，性又不仁，殘暴好殺，諸子又并長大，似虎添翼，共預(yù)兵權(quán)，陛下在日，諒無他變，將來必致跋扈，非少主臣，還請陛下綢繆，早除此患。”勒變色道：“今天下未平，兵難未已，大雅年少，宜資輔弼，中山系佐命功臣，親同魯衛(wèi)，朕方欲委以重任，何至如卿所言。卿莫非因中山在側(cè)，雖然身為帝舅，將來不得專政，故有此慮？朕已早為卿計，如或不諱，先當使卿參預(yù)顧命，卿盡可安心哩。”遐不禁流淚道：“臣實公言，并非私計，陛下奈何疑臣有私？中山雖為皇太后所養(yǎng)，究竟非陛下骨肉，難語恩義，近不過托陛下神規(guī)，稍建功績，陛下報以重爵，并及嗣子，也可謂恩至義盡了。魏任司馬懿父子，終被篡國，前鑒未遠，怎得不防？臣累沐寵榮，又與東宮托附瓜葛，若不盡言，尚望何人？陛下今不除中山，恐社稷不復(fù)血食了。”以疏間親，亦非良策。勒終不肯叢。遐只好叩頭告退，小子有詩嘆道：
養(yǎng)虎原為心腹憂，如何先事未綢繆。
毀巢取子猶難料，漫向廷臣詡智謀。
遐退出后，適與徐光相遇，免不得有一番敘談。欲知后事，且至下回表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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梟桀如石勒，不可謂非一世雄，觀其智料劉曜，算無遺策，卒能舉前趙而盡有之。及稱尊以后，誅祖約，戮馮鐵，雖曰權(quán)謀，不戾正道，天下之惡一也。約為晉臣，敢行悖逆，不誅何待？鐵系逆黨，又殺侃子，召而誅之，誰曰不宜？示人以彰癉之公，與世無愛憎之異，勒之自矜磊落者，其以此夫。然明于遠而忽于近，知其著未見其微，以兇殘暴戾之石虎，不善駕馭，致貽后患，徐光諫之而不用，程遐言之而反致疑，此其所以身死未幾，而子嗣淪亡也。
關(guān)鍵詞：兩晉演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