犯顏直諫

關(guān)鍵詞：龍文鞭影

　　楊震身居高位，選賢任能，唯才是舉。元初四年，楊震任太仆之職，后來升為太常。在此之前，博士選舉大多名不副實。楊震選用的陳留楊倫等人，通曉經(jīng)書，皆為學(xué)識過人的名士，儒生們稱贊不已。

　　楊震為官疾惡如仇，敢于直諫。永寧元年，楊震代劉愷為司徒。第二年鄧太后去世后，安帝喜歡的一些后妃們開始驕橫起來。安帝乳母王圣，因有撫養(yǎng)安帝之功，深受安帝信任尊重，她依仗帝恩，肆意放縱。王圣的子女伯榮出入宮中，行奸邪賄賂之事。楊震深為擔(dān)憂，就上疏安帝：“臣聽說施政主要靠選用賢能，管理主要靠去除違法亂紀行為。所以堯舜時代能人為官，四兇流放，百姓順服，天下昌盛。當(dāng)今之世，沒有做到九德，受寵者卻充斥后宮。阿母王圣出身卑微，因遭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得以奉養(yǎng)圣上。即使有推燥居濕之苦，陛下對她的封賞，已遠遠超過了她的功勞。而她貪得無厭，目無法紀，與朝臣勾結(jié)，接受賄賂，擾亂夭下，損害朝廷清正的名聲，連同日月都蒙上了灰塵?！?a href='http://www.interurbis.net/guoxue/shangshu/' target='_blank'>尚書》告誡說母雞啼鳴乃不祥之兆，《詩經(jīng)》諷諭多謀的女子是喪國的根源。從前鄭莊公放縱母親欲望，任由弟弟驕橫，差點危及國家安危?！洞呵铩放u他，認為他不教而誅是不道德的。自古以來，女子和小人實在難養(yǎng)，親近她們就會嬉鬧放縱，疏遠她們又會心懷怨恨。《易》說：婦人不能放縱，只能在家中操持家務(wù)，說的就是婦人不能參政。因此，應(yīng)當(dāng)迅速送阿母出宮，讓她居住在外面，斷絕伯榮與宮內(nèi)的往來，這樣就能使恩情和德行都繼續(xù)保持下來，對陛下和阿母都會皆大歡喜。希望陛下舍棄私情，割除優(yōu)柔之心，把精力集中在朝政上，減少貢奉，減輕賦役，使朝外沒有《鶴鳴》那樣的感慨，朝內(nèi)沒有《小明》那樣的悔恨，不再有《大東》之類的諷刺。循著先帝的足跡，比照圣王的德行，豈不是很好嗎!”

　　安帝不僅沒有采納楊震的諫議，還把奏章拿給王圣等人看，這些人都對楊震懷恨在心。另一方面，他們認為有皇帝庇護，更加驕橫放縱。王圣的女兒伯榮，與已故朝陽侯劉護的堂兄劉瑰勾搭成奸，劉瑰就娶伯榮為妻，得以承襲了劉護的爵位，官至侍中之職。楊震非常痛恨他們，再次向安帝上疏說：“我聽說高祖皇帝與群臣約定，不是有功之臣不能封爵。爵位的繼承從來都是父死子繼，兄亡弟及，以防別人篡位。臣見詔書賜劉護堂兄劉瑰承襲劉護的爵位為侯，而劉護的胞弟劉威至今健在。臣聽說天子只封有功之臣，諸侯靠德行獲得爵位?，F(xiàn)在劉瑰沒有任何功德，只因配阿母之女的緣故，一時間就位至侍中，又得封侯，這不合舊制，也不合經(jīng)義，以致滿朝文武議論紛紛，百姓迷惑不安。請陛下以史為鑒，按照帝王應(yīng)該遵循的規(guī)則去辦。”昏庸的安帝仍然不予理睬。

　　延光二年，楊震代劉愷為太尉。漢安帝舅父、官居大鴻臚的耿寶向楊震舉薦中常侍李閏的哥哥，想讓他入朝為官，楊震沒有聽從。耿寶就親自到楊震住處拜訪，并威脅說：“李常侍是皇上所重用的人，想讓你征召他的哥哥入朝做官，我耿寶僅僅給你傳達一下皇上的意思而已。”楊震義正詞嚴地說：“如果朝廷想讓三公之

　　府征召誰，就應(yīng)該有尚書敕令，怎么能讓你來傳達皇上的意思呢?”堅決不同意。耿寶無言以對，憤恨而去?；屎蟮母绺玳愶@，官居執(zhí)金吾，也利用職權(quán)向楊震推薦所親近之人，楊震同樣不同意。司空劉授聽說后，當(dāng)即征召二人，十日之內(nèi)都被提升了。磊落無私的楊震因此更被怨恨。

　　當(dāng)時安帝下詔為阿母王圣大修府第，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、謝惲等人，接連推波助瀾，弄得朝廷傾搖，不得安寧。楊震又向安帝上疏說：

　　“臣聽說，古代耕種九年必備三年的積蓄，所以堯時遇到洪水災(zāi)害，人民照樣有飯吃，有衣穿，不受饑俄困擾。臣在下考慮，如今災(zāi)害發(fā)生，且日見嚴重，百姓儲備空虛，不能自足，再加上蝗蟲成災(zāi)，羌虜侵掠，三邊震擾，戰(zhàn)事連年不息，兵馬糧草難以供應(yīng)。大司農(nóng)主管的國庫資財匱乏，國家恐怕到了難以安定的時候。臣見到皇上下詔為阿母在津城門內(nèi)大建府第，合兩坊為一坊，坊相連延伸到街頭，將街道占完了，雕飾精致，極盡工巧。如今盛夏，正是草木旺長的時候，卻開山取石，修建府第，不是很不合時宜嗎?特別是動用大匠、左校以及其它官員，建造衙門官署幾十處，相互攀比，費用過億，耗資特別巨大。周廣、謝惲兄弟，既非皇親國戚，僅僅依附皇上周圍親幸的奸佞之人，與樊豐、王永等人瓜分威嚴共分權(quán)力，囑托遍布州郡，威勢動搖大臣，宰相衙府想征召人材，大多都要看他們的眼色行事，被招來的人差不多都是通過行賄買官的無能之輩，甚至一些貪污納賄而不許再做官的人，一些放浪形骸、胡作非為的人，也都重又得到高官顯位。黑白混淆，清池同流，天下輿論嘩然，都說上流地位是用金錢買來的，使朝廷招來無數(shù)譏諷。臣曾聽老師說，國家向人民征用賦役太多，百姓財盡就會埋怨，力盡就會叛亂。百姓同朝廷離心離德了，朝廷怎么去依靠百姓?所以夫子說，百姓不富足，君王又怎能富足?請陛下仔細考慮。”

　　樊豐、謝惲等人見安帝不接受楊震的接連直諫，更加肆無忌憚，他們假造詔書，調(diào)撥司農(nóng)所管的國庫錢糧、大匠所管的現(xiàn)成材木，各自修建家舍、園池、廬觀，花費的人力、財力不計其數(shù)。

　　這一年京城地震，楊震為了規(guī)勸皇帝親賢臣、遠小人，又上一次是疏安帝說：“臣幸蒙皇上恩寵，得以位列三公之位，卻不能弘揚正氣，調(diào)和陰陽。去年十二月四日，京城發(fā)生地震，臣曾聽老師說：地乃陰氣之精，應(yīng)當(dāng)安靜地承受陽氣。而今地震的原因，就是陰氣太盛。地震的那天是戊辰日，三方面都是土，其征兆應(yīng)該指的是中宮，是皇上周圍的宦官過分擅權(quán)干予政事的景象。臣想陛下因邊境戰(zhàn)事未完而不安寧，因而自己生活異常儉樸，宮殿墻傾屋斜，僅用柱子來撐而并不修建，這樣做是想讓百姓知道國家財政困難，皇帝

　　帶頭實施政化清流，使老百姓學(xué)習(xí)效法皇帝的做法，節(jié)儉辦事。而陛下身邊那些親幸小人，不與皇上同心同德，驕奢淫逸，超越禮法規(guī)則行事，廣招工匠，盛修宅第，賣弄權(quán)勢，作威作福，致使百姓人人怨恨?，F(xiàn)在，地震就發(fā)生在京城，恐怕是上天發(fā)怒而作的懲罰吧。再者去年一冬無雪，今春又沒有下雨，百官為此十分焦慮，而那些勢利小人，仍舊修繕不停，這才是導(dǎo)致上天久旱不雨的原因呢。《尚書》說：只有君主可以作威作福，錦衣玉食，做臣子的是不能仿效的。希望陛下剛健中正，逐棄驕奢不法的小人，以斷絕妖言，接受皇天的告誡，不要再讓那些小人掌握實權(quán)，作威作福。”楊震前后的上疏，由平靜到激烈，安帝心中已經(jīng)很不滿了，加上樊豐等人側(cè)目怨恨，皇帝非常生氣，只是因為楊震是當(dāng)時名儒才不敢加害于他。不久，有一名叫趙騰的河間男子到朝廷上書，批評朝政。安帝閱后非常生氣，下詔將趙騰收捕入獄，嚴刑拷問后，以誣惘皇上的罪名結(jié)案。楊震知道后，又上疏營救趙騰。他說：“臣聽說堯舜時代，在朝堂之上置放用于直諫的鼓，標(biāo)立敢于諫謗的木，鼓勵官吏和百姓提批評意見;殷周時代的圣明君主，聽到百姓的怨憤謾罵，反而用來修正自己的缺點和錯誤，用德行去感化人民。之所以這樣，就是為了讓下情上達，使百姓暢所欲言，讓最下層人都能把意見講出來，以便集思廣益?，F(xiàn)在趙騰所犯言語激烈攻擊朝政的罪，與那些親手殺人犯法明顯不同。希望請陛下減免噶刑罰，保全趙騰性命，以鼓勵平凡眾人坦率直言。”安帝看了楊震奏章，不加理會，最終趙騰被殺，尸體被棄擲在都市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