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毒龍西方請佛 誅水怪東海興兵
紫霞回得仙府，招聚諸弟子曰：“毒龍真人久歸正孰，已列道祖門下。虛無子脫胎三緘，三界皆知，未審彼被何仙竦思，欲將三緘吞噬，又逞道法，與吾弟子力斗云頭。吾甚恨之，誓必剿除，以為異日之阻道者鑒。然吾除及此怪，不令諸真得知，必有議吾毒待妖部，而以吾為不仁者。茲命爾弟子，高插聚仙旗于八卦臺前，待群真齊集，將毒龍為害一一言明，然后討之。如諸真能助吾者，以護(hù)道例待；不助吾者，以阻道例待焉。”諸弟子領(lǐng)得此命，遂以聚仙旗高插臺前。
但見旗尖隨風(fēng)飄蕩，金鈴響后，四面聚起云霞，各洞童兒報知諸真，盡皆倉倉皇皇乘云而至，排立八卦臺下。彼此相詢，不知招聚群仙所為何來。
立候移時，紫霞身登臺中，拱手言曰：“眾真勞矣。弟也不才，僭登此座，不過暫列于諸真之上，其實有以請教于諸真者。”諸真拱手同聲，詢曰：“紫霞真人招聚吾等，有何計議，愿聞其詳。”紫霞曰：“前承諸真以闡道一任，俾吾肩之，吾命虛無子臨凡，亦屬群仙許可。琢磨至今，始知奸道毒龍真人統(tǒng)及蛟、蝦、老蚌等妖？設(shè)計吞噬。弟命復(fù)禮子、正心子、誠意子往護(hù)三緘，彼不惟不斂跡潛形，膽敢持戈相斗，非吾驅(qū)以法力，三緘之躬不保矣，大道何由而闡乎？吾誓必討此毒龍，以戒來者。諸真以為何如？”清虛、凌虛、碧虛、云衣、雪衣、霞衣皆起而言曰：“闡道至重，毒龍不畏天律，理應(yīng)討之。但不知討彼何時，吾等愿助其力。”紫霞曰：“毒龍以氣海為窟，吾思明日晨刻，師興問罪，直入氣海焉。”諸真曰：“如是明晨齊集，共討此妖。”計議已定，臺上金鐘三響，群真散去。
紫霞囑咐弟子各帶法寶，候至晨光照耀，群仙畢集，云車駕動，齊向氣海而投。紫霞將撤水仙旗向海繞之，海水立涸。
毒龍潛身無地，甫出海岸，被復(fù)禮子以伏龍寶杵當(dāng)頭擊下，毒龍措手不及，轉(zhuǎn)投法海。紫霞急駕祥光，同群真隨后追來，仍以撤水旗繞之。殊知法海乃源頭活水，眾水從此化生，撤水仙旗繞之不竭。紫霞顧謂群真曰：“撤水仙旗不能治及法海，毒龍潛伏在內(nèi)，如何討之？”凌虛曰：“吾葫蘆內(nèi)煉就三萬六千入水神針，傾在海心，毒龍必出。”紫霞喜曰：“有是寶器，火速傾之。”凌虛入命，頃刻間海水翻波，毒龍為神針?biāo)蹋斐龇ê＃舐暫鹪唬骸白舷家暗溃崆安貧夂＃瑺栆韵善鞂⑺犯桑岵荒軡撋恚蚨D(zhuǎn)入法海，是畏爾甚矣。爾復(fù)追逐至此，是欲與吾試試高下也，吾豈真畏爾乎？”紫霞曰：“要試高下，有何難哉！然不申明罪狀，則師出無名。”
言猶未已，毒龍厲聲曰：“爾所言討吾者，吾亦知之。不知吾欲吞噬三緘，皆以羞爾停道不闡也。紫霞曰：“闡道有時，何可造次，爾以停道不闡咎吾，是爾強辯之辭。如甘受罰則可，否則以違背天律論。”毒龍曰：“吾無他錯，罰從何加？”正心子見毒龍不降，忿將照心磨拋去。只聽一聲雷震，火光直繞毒龍。毒龍手執(zhí)五彩花囊，向上一拋，照心磨墜入囊內(nèi)。誠意子見得，忙以洗心劍拋來，萬道霞光憑空而下，毒龍亦以花囊盛之。復(fù)禮子曰：“二大寶器都已失卻，爾等且退，看吾誅此老妖。”毒龍笑曰：“來，來，吾不畏爾。”復(fù)禮子不答，以鉆心寶銼擲去，又為毒龍花囊所收。二子呆立，無策可施。
紫霞曰：“毒龍猖獗如斯，誰去降伏？”凌虛曰：“待吾收之。”言已，飛身而至，手持撐天如意，向毒龍吼曰：“爾阻闡道之路，是傲天命也。應(yīng)押斬仙臺前，去爾首領(lǐng)。念爾異物修煉，功夫不易，須速向紫霞認(rèn)罪，了卻此件風(fēng)波。不然，吾將如意壓爾于陰山地面，永不能復(fù)入人道矣。”毒龍曰：“道為天下所公，其非紫霞一人之道也。闡道一事，凡仙可任，亦不獨紫霞能任之也。紫霞縱彼弟子停道不闡，以負(fù)命論，其罪甚大，蔑以復(fù)加。吾即吞噬三緘，理應(yīng)吞噬。吞噬后另遣仙真，化身闡之，亦未為晚爾。凌虛不靜守洞府，安想清閑，來此戰(zhàn)斗場中，敢與毒龍真人一試法力乎？”凌虛曰：“吾以好言相勸，反出惡言回吾，看吾如意仙寶不爾容也。”遂將如意四方磨動，霞光迷露，火焰逼人。毒龍剛起妖風(fēng)，早被如意壓下，忙以花囊繞去，如意化作金光一線，滾入其中。
清虛見失如意，急執(zhí)靈根寶塔，向毒龍頂上拋之，恰似山岳崩來，無處躲閃。毒龍大叫一聲：“吾命休矣！”殊意將壓至首，以花囊亂繞，寶塔又入其中。碧虛驚曰：“毒龍一孽物修成，手中何寶，如此厲害？”暗將醒心玉鏡拋入空際。毒龍不知何寶響亮，翹首望之，天半日橫一長虹，搖搖欲墜。毒龍不知何寶，亦以花囊繞去，醒心玉鏡金光一道，入囊如前。云衣子以洗心一巾，雪衣子以穩(wěn)心銅錘，霞衣子以居心金劍，一并拋入天空，無限金光，同雷火齊下。毒龍不徐不疾，接以花囊，諸寶如石投江，一一收入。群真駭甚，束手觀望。毒龍笑曰：“再有倒天被地的寶物，只管拋來，吾這囊兒概為收之。”紫霞曰：“吾等暫退，明日與爾再決勝負(fù)焉。”毒龍曰：“如此讓爾一宵。”
紫霞與諸仙真各駕祥云，退于八卦臺前，向諸真言曰：“毒龍孽道，概將仙真法器收入囊中，藐視一切，但不知所持花囊，系何仙之物？”凌虛曰：“吾見老怪持此異寶，常放佛光，仙中必?zé)o，諒是佛門所遺，故爾厲害如是。”紫霞曰：“是寶有于毒龍，深害大道，凌虛真人可到西天訪之。”凌虛諾，離了八卦臺，直到西天朝拜佛祖。文佛詢曰：“凌虛真人不在仙府，來吾竺國，必有所求。”凌虛曰：“紫霞任肩闡道，現(xiàn)阻于毒龍真人，群仙往討，諸般法器為一花囊收之。吾見是囊常有佛光，不識遺于何佛，故來竺爾，祈佛祖查收此寶，以擒毒龍。倘得大道闡明，亦釋氏之余恩。”佛祖聽言，入定片刻，告于凌虛曰：“是乃無為佛安闡習(xí)道所遺，爾當(dāng)向無為宮中拜請一往。”
凌虛聞?wù)f，拜辭佛祖，竟到無為宮，稽首言曰：“紫霞領(lǐng)道祖法旨，命虛無子臨凡脫化，號曰三緘。忽被毒龍真人化為俗道，統(tǒng)及蛛光蚌女，迷之以色。三緘不墜色界，毒龍陡起吞噬之心。紫霞救出三緘，問罪毒龍。毒龍忌憚毫無，與紫霞諸真云端大戰(zhàn)。未審所執(zhí)何寶，諸真法器皆墜其中。弟子遍查群仙，無是靈物，方游竺國，稽首牟尼。牟尼入定，查得此物乃無為佛祖所遺，因之指示前來，懇請佛祖臨塵收茲孽障。”佛祖曰：“善哉，善哉！善者不來惡者來。待吾持得禪杖去，收卻毒龍入我懷。”偈畢而問凌虛曰：“真人前去，排就陰云大陣，吾從陣左而入，隱于其中，以收毒龍。”凌虛領(lǐng)命，祥光播轉(zhuǎn)，竟回八卦臺中，告之紫霞。
紫霞與諸真等重至法海，頃將陰云大陣密密排成。毒龍真人統(tǒng)得豹頭道士、虎頭道士、鳳頭道士、蛇頭道士、狗頭諸道士，各執(zhí)仙刀仙戟，威風(fēng)凜凜，排列波間。紫霞真人手執(zhí)撐天見性鐘，立于陣外，大呼之曰：“吾今布一陣門，爾敢敵否？”毒龍未及回言，狗頭道士手執(zhí)亂心迷入劍，疾聲答曰：“小小陣兒，有何難破。”將身一扭，打入陣門。其內(nèi)黑如漆膠，莫分路徑，埋首亂撞，力已疲矣。瞥見南北角上一線幽光，潛形其間，尚未安妥，已被看陣童兒所見，笑曰：“陣中犬子何自來茲，被吾擒之，以俟發(fā)落。”
狗頭駭，偷身而走。無何雷聲震動，恍如天崩地裂，狗頭幾無躲處，四面狂奔。看陣童兒見彼奔馳力竭，口吐紅光一線，持索以待。狗頭道士即向紅光透露處，飛奔而來，不知已入童兒索圈之內(nèi)，忿然曰：“誰在陣中暗使圈套？”童子曰：“爾自入此，怪得何人？”狗頭曰：“暗擒大將，不算為很，如釋吾出于青天白日之下以力擒獲，方謂能軍。”童子曰：“吾即釋爾，二次如被擒著，又有何詞？”狗頭曰：“任爾食肉寢皮，絕無異說。”童子甫將項索解下，狗頭得釋，鼠竄而逃。童子恨其奸，復(fù)吐白光一線，于陣之左角，躬身大便以俟之。
狗頭在陣盤旋已久，腹中饑甚，無由覓食，東馳西奔，竟向日光而投。鼻息呼吸間，肴饌之氣沁入肺腑，尋香近視，大便也。狗頭不勝欣喜，埋首飽餐。童子笑近身旁，以手扭其兩耳，狗頭且食且言曰：“誰與吾頑？”童子笑曰：“身稱道士，尚食大便耶？”狗頭曰：“而今學(xué)道，原有食臭一則，吾餐大便，即煉食臭之功也。”童子曰：“食臭豈食大便乎？”狗頭曰：“學(xué)道人一言食臭，其便何分大小？如富貴之家肯與結(jié)緣，牛便亦樂吞耳。”童子曰：“此道之所以壞于爾輩也。”狗頭哀乞釋手曰：“童子先生饒吾一著，他日相晤，自感爾情。”童子曰：“吾且問爾，毒龍真人此次統(tǒng)何仙真，前來破陣？”狗頭曰：“吾不言，言之恐爾駭死矣。”童子曰：“爾如言明，吾暗放爾出陣焉。”狗頭曰：“爾毋誑吾也。”童子曰：“決不誑汝。”狗頭曰：“如此爾且大著膽兒，待吾一一言之。第一仙人豹頭道士，第二仙人虎頭道士，第三仙人鳳頭道士，第四第五仙人蛇頭、蟲頭道士，至于第六金仙，即屬吾躬，號曰狗頭道士。”童子曰：“胡以豹頭名之？”狗頭曰：“得人錢銀，誑之入道，使彼抱頭憂氣，故曰豹頭。”童子曰：“何名虎頭？”狗頭曰：“誘爾結(jié)緣，食人無厭之謂也。”童子曰：“鳳頭、蛇頭、蟲頭，又何謂哉？”狗頭曰：“鳳頭嘴利，能講玄話迷人；蛇頭善騙人財，爾如捕之，最扳得快；蟲頭至蠢，是玄也學(xué)，非玄也學(xué)，只要髻兒立起，做個道士，其實與夢蟲無異焉。”童子曰：“各名皆有取義，狗頭二字，其義何居？”狗頭曰：“吾前在充很山為王，帳下狗頭兒最眾也，被豹頭道士勸入玄徑，以此故名。”童子曰：“爾已說明，隨吾來出此陣。”狗頭曰：“爾快釋手，如再扭著吾耳，出得陣時，六根怕不全矣。”童子曰：“不扭定爾耳，安知陣中之門乎？”狗頭護(hù)痛而隨之行。童子稟知紫霞，監(jiān)于陣底。
毒龍真人見狗頭道士入陣無影，飛身上前。凌虛、碧虛接入陣內(nèi)，引至陣角之左，無為佛禪杖一拋，化作五爪金龍，緊將毒龍抓著。佛祖用手擒來，吞于身內(nèi)，當(dāng)以花囊付與紫霞，回宮而去。紫霞取出諸真法器，一一給還，至豹頭、虎頭諸道士，盡為陰風(fēng)陣?yán)谆鹚D。紫霞見諸妖已喪，率領(lǐng)群真回洞，煮黃粱仙釀以款之。
正舉叵螺之杯，忽見海云直起天半。紫霞曰：“是必龍者興兵以討老蛟等怪也，還冀諸真同到海島觀陣，如龍宮士卒不勝，亦宜力助一臂焉。”洞諸真唯唯而退。
是時龍王下旨，命大口將軍連江為帥，率及鱗甲三百六十屬，共討老蛟。劍戟如林，旌旗密布，群向海角浩浩蕩蕩而來。
老蝦得知，忙報老蛟曰：“龍君倒旨，興起海兵百萬來討吾等，已將海西角外四面圍著，如何御之？”老蛟曰：“不妨，待吾身坐蛟宮，計議對敵之策。”升坐后，先傳老蝦而謂之曰：“前者為毒龍所害，阻道未克，彼身已被佛祖收之。今龍君起兵問罪于吾，吾遣蛟子蛟孫與之對敵，爾家孫子甚伙，亦偕吾去，共同對壘，與大口連將軍決一死戰(zhàn)焉。”老蝦曰：“如勝則美，倘若不勝，將如之何？”老蛟曰：“無非死于連將軍之手耳。”老蝦曰：“如是則老蚌安然無事矣。論前此老蚌母女先設(shè)色界，以害三緘，值茲急難已臨，何不俾彼蚌嫂蚌妹，蚌媳蚌女，蚌家眷屬一同對敵，以助爾我威風(fēng)乎？”老蛟曰：“爾言亦是。”遂傳老蚌入宮，命彼湊陣。老蚌曰：“吾家盡屬女子，如何能敵雄兵？尚祈蛟王曲為見諒。”老蝦曰：“爾言差矣。中外之邦，有女兒立帝，以女為士為卒，治國數(shù)百載，無敢侮之。吾水國中老蚌所統(tǒng)，亦何異是。況此際陽衰陰盛，女兵更甚于男，胡言女流不能講武？”老蛟曰：“老蝦之言甚善。老蚌遂歸統(tǒng)爾蚌家女子，來宮聽調(diào)，不得有違。”
老蚌出得蛟宮，詈曰：“老蝦多嘴，信不誣也。”老蝦曰：“人人恨我嘴多，若不嘴多，安有今日之禍。”老蛟曰：“老蝦，被爾一言，亦為吾用。爾可調(diào)爾子孫，速速來茲。”老蝦曰：“蛟王今日只派蛟、蝦二股兵丁，因我一言，派及老蛟。蛟、蝦相合，仍是二股。蝦兵蝦將，祈王免之。”老蛟曰：“正在御敵之際，如何可免？”老蝦曰：“吾之祈免者，非吾臨難不前，以若子若孫，一時難于調(diào)爾。”老蛟曰：“如何？”老蝦曰：“吾生平酷愛多嘴，子孫輩尤而效之，而今已在四方多嘴去矣。”老蛟怒曰：“曩者毒龍相邀，吾不去時，爾將言語左簽右奪，今而禍臨眉睫，爾反推諉如斯。士卒與吾束此多嘴之人，獻(xiàn)于連大將軍，以請前罪。”老蝦駭退數(shù)武，曰：“莫忙莫忙，吾即回宮調(diào)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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