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蠻力平荊土 拒君命冤殺陸機
卻說李流遁至赤祖，收集殘眾，尚不下數(shù)萬人。李蕩亦自德陽奔還，助流拒守。流與蕩雄各為一營，流居北，蕩雄居西。部眾以軍中無主，無所適從，因復(fù)推流為大將軍，領(lǐng)益州牧，秣馬厲兵，再圖一戰(zhàn)。是時，德陽已為孫阜所破，守將騫碩等被擒，阜退屯涪陵，羅尚卻遣督護何沖常深等，分道攻流。還有涪陵民藥紳，亦起兵相助。流與李驤拒深，使蕩與雄拒紳，何沖卻乘虛攻北營。流已外出，只留部將苻成隗伯等，居守營中，兩將忽生變志，與沖為應(yīng)，沖趁勢殺入，不意營內(nèi)出來一個女將軍，擐甲執(zhí)矛，麾動部眾，拼命抵住。女將為誰，請看官掩卷一猜。沖不禁詫異，但令軍士困住女將，與她廝殺。那女將毫不畏懼，反抖擻精神，當先沖突，好幾次被她蕩決，直使沖無可下手，目眙心驚。忽從刺斜里閃出一人，手執(zhí)利刃，直奔女將，女將連忙閃避，那刀鋒已到眉尖，傷及左目，頓時血淚交迸，點滴不休，沖總道這女將受傷，必致敗遁，偏女將仍復(fù)酣戰(zhàn)，反覺得裂毗揚眉，拼個你死我活?？垂儆畬須v，乃是特妻羅氏。刃傷羅氏左目，便是隗伯。羅氏已有死志，始終不肯退去，那營內(nèi)卻已被搗亂，眼見得危巢將覆，猛聽得營門外面一聲呼嘯，有兩大頭目，率眾殺到，一是李流，一是李蕩。原來流往拒常深，得破深壘，深已遁去；蕩往拒藥紳，紳聞深敗，不戰(zhàn)自退，所以流與蕩得收兵馳還，來救北營。何沖只一支孤軍，怎禁得兩路來攻。只好沖開一條血路，沒命似的亂跑。苻成隗伯，也潰圍突出，隨沖同詣成都。流與蕩尚不肯舍，在后力追。蕩自恃勇力，持矛先驅(qū)，將到成都城下，不防苻成隗伯翻身猛斗，苻執(zhí)矛，隗執(zhí)刀，雙戰(zhàn)李蕩。蕩格過了矛，又要防刀，格過了刀，又要防矛，略略一個失手，被苻成刺中腰脅，墜落馬下。是亦與養(yǎng)由基之死藝相類。苻成正要梟取蕩首，適值李流馳到，部眾甚盛，料知不遑下手，亟與隗伯掉頭入城。何沖已在城闉守候，見二人得入，立將城門闔住，阻遏外兵。流搶得蕩尸，涕淚并下，再擬鼓眾攻城，忽有急足馳到，報稱孫阜將至，沒奈何長嘆一聲，載尸引還。既返北營，檢點營中士卒，也被何沖一戰(zhàn)，傷斃多人。自思兄侄俱亡，孫阜又至，不由的悲懼交并。姊夫李含，曾由特任為西夷校尉。此李含與颙長史同姓同名，但不同人，惟含與特同姓結(jié)婚，究不脫蠻俗。至是勸流乞降阜軍。流無可奈何，因遣子世及含子胡，至阜軍為質(zhì)，壹意求和。李驤李雄，交諫不從，胡兄離為梓潼太守，聞信馳還，欲諫不及，退與雄謀襲阜軍。雄很是贊成，但慮流不肯發(fā)兵。離答道：“事若得濟，何妨擅行?！毙鄞笙策^望，便語部眾道：“我等前已殘虐蜀民，今一旦束手，便為魚肉，為今日計，惟有同心襲阜，尚可死中求生?！北娊咱x躍從命。雄與離遂不復(fù)白流，率眾徑襲阜軍。阜因流已求和，不復(fù)設(shè)備，竟被雄等搗入營壘，殺得一個落花流水。阜但率數(shù)騎遁去。宗岱駐軍墊江，得病身亡，荊州軍遂退。雄始向流報捷，流不禁愧服，嗣是一切軍事，委雄主持。雄更出兵攻殺汶山太守陳圖，奪踞郜城。相傳雄為羅氏所生，與蕩同出一母，羅氏嘗夢見大蛇繞身，方致懷妊，閱十四月乃生。羅氏知非常人，告諸李特。特因取名為雄，表字仲俊。術(shù)士劉化，見雄有奇姿，嘗語人道：“關(guān)隴士人，皆當南移，李氏子中，惟仲俊有奇表，將來終為人主呢。”后果如劉化言，這且慢表。為下文李雄僭號張本。
且說晉廷聞蜀亂未平，再遣侍中劉沈，出統(tǒng)羅尚許雄等軍，申討李流。沈行過長安，河間王颙慕沈才學(xué)，留為軍司，表請易人。颙已有無君之心，故得截留軍師。詔授沈為雍州刺史，使得與颙相處。另由颙派出一人，叫作席薳，也是有名無實，不聞西行。廷議欲再簡良帥，驀由新野王歆，遞入急奏，乃是義陽蠻酋張昌，聚眾為逆，鋒不可當，請朝廷急速發(fā)兵，分道進援。又起一波。當時荊州東南，蠻民伏處，尚知歸服王化，自歆出鎮(zhèn)荊州，政尚嚴急，失蠻人心。義陽蠻張昌，聚眾數(shù)千人，乘隙思亂，適晉廷征發(fā)荊州丁壯，往討李流，大眾俱不愿遠行，詔書一再督促，并責(zé)令地方官隨地查察，不準役夫逗留?？たh有司，依詔辦理，不敢違慢。被役兵民，急不暇擇，索性相聚為盜。還有饑民趨集，約數(shù)千口。于是張昌四處煽誘，即就安陸縣石巖山中，作為巢穴，自己移名改姓，叫作李辰，諸戍役及眾饑民，多往趨附，眾至萬余。江夏太守弓欽，遣兵往討，反為所敗。昌遂出巢攻江夏郡，欽督眾迎戰(zhàn)，又復(fù)失利，竟與部將朱伺奔往武昌。昌得入據(jù)江夏，又造出一種妖言，謂當有圣人出世，為萬民主。已而得山都縣吏邱沈，使改姓名曰劉尼，詐稱漢后，奉為天子，且向眾誑言道：“這便是圣人呢?！辈詾橄鄧?，指野鳥為鳳凰，充作符瑞，居然擁著邱沈，郊天祭地，號為神鳳元年，徽章服色，一依漢朝故事，如有人民不肯應(yīng)募，便即族誅。并捏稱“江淮以南，統(tǒng)已造反，官軍大起，悉加誅戮，惟得真主保護，方可免難”等語。為此種種訛傳，煽動遠近，遂致亂徒四起，與昌相應(yīng)，旬月間多至三萬人，皆首著絳帽，用馬尾作髯，幾與戲子演劇，仿佛相同。天下事莫非幻戲，何怪張昌。
新野王歆，聞江夏失守，乃遣騎督靳滿往剿。滿至江夏，與昌交鋒，不到半日，殺得大敗虧輸，慌忙奔還。歆因乞請濟師，詔遣監(jiān)軍華宏往討，又不是張昌的對手，敗績障山。廷議乃如歆所請，發(fā)兵三道：一是命屯騎校尉劉喬為豫州刺史，攻昌東面；一是命寧朔將軍劉弘為荊州刺史，攻昌西面；一是詔河間王颙，使遣雍州刺史劉沈，率州兵萬人，并征西府五千人，出藍田關(guān)，攻昌北面。哪知颙不肯奉詔，止沈不遣。叛形已露。沉自領(lǐng)州兵至藍田，又被颙遣使追還，北路兵完全無效。唯劉喬出屯汝南，劉弘及前將軍趙驤，平南將軍羊伊，出屯宛城。昌遣黨羽黃林，率二萬人向豫州，自統(tǒng)眾攻樊城。新野王歆，因亂黨逼近，不得已親自出馬，督兵往御。兩下相值，彼此列陣，歆方麾兵接仗，不防部下一聲嘩噪，竟爾四散。那亂黨竟搖旗吶喊，好似狂風(fēng)猛雨，一齊撲來。歆心慌意亂，正思拍馬逃奔，偏亂黨已突至馬前，把他圍裹，你刀我槊，四面殺入，霎時間把一位晉室藩王，收拾性命，送往冥途。還算是為國而死，死尚值得。
敗報傳到洛陽，一道急詔，令劉弘代歆為鎮(zhèn)南將軍，都督荊州諸軍事。弘，相州人，頗有才略，御下有律，寬嚴相濟，昌黨黃林，進薄弘營，被弘一鼓擊退。及接朝廷詔敕，星夜就道，即向荊州進發(fā)。昌意圖南擾，別遣悍黨石冰，東寇揚州，擊敗刺史陳徽，諸郡盡被陷沒。又攻破江州，連陷武陵、零陵、豫章、武昌、長沙諸州郡，沿江大震。臨淮人封云，復(fù)起應(yīng)石冰，騷擾徐州，遂致荊江揚豫徐五州境地，多為賊據(jù)。官吏或逃或降，由張昌另易牧守，專用部下一班盜賊。萑蒲小丑，何知撫字，一味的恃強行兇，到處掠奪，人民不堪暴虐，才思把盜賊驅(qū)除，蓄謀待變；再加劉弘御寇有方，一入荊州境內(nèi)，便將司馬歆的苛政，盡行蠲除，然后遣南蠻長史陶侃為大都護，牙門將皮初為都戰(zhàn)帥，進據(jù)襄陽，扼守要害。昌屢攻不克，退處竟陵。侃留皮初居守，自率兵攻竟陵城，與昌前后數(shù)十戰(zhàn)，盡得勝仗，斬賊首至數(shù)萬級，昌棄城遁去。侃號令賊中，降者免死，賊黨遂棄戈拋甲，悉數(shù)投誠。劉喬亦遣部將李楊等進取江夏，誅死劉尼，荊土遂平。弘至荊州城下，望見城門四閉，城上遍列官軍，似與弘相仇敵。弘很是詫異，便呼城上人答話，叫他開門。守卒答道：“我等奉范陽王令，到此守城。無論何人，概不放入?！焙氪鸬溃骸拔沂茉t前來，督轄此土，豈范陽王尚未聞知么？究竟由何將監(jiān)守，請出來相會，說個明白?！毖援呁＾\相待，好一歇才見開城，一將帶兵出門，躍馬當先，勢甚兇猛。弘料他不懷好意，揚起馬鞭，向后一招，將士等已一齊向前，截住來將，來將無從突入，始自報姓名職銜，說是長水校尉張奕，由范陽王嫚差遣到此。弘出詔相示，奕仍不服，舞刀欲斗，經(jīng)弘一聲喝令，將士即將奕圍住，好似群虎攢羊，不到半時，已把奕斫死了事。奕真該死。弘乃得入城安眾，并將奕首送入闕廷，說奕興兵拒詔，所以梟首，且自請擅殺的處分。有詔慰撫劉弘，不復(fù)問罪。倒還明白。弘因再發(fā)陶侃等剿捕張昌，昌竄入下俊山，由侃軍入山搜緝，連斗數(shù)次，昌眾盡死，只剩昌一人一騎，逃往清水，嗣被侃軍追及，眼見是不能脫逃，身首兩分。侃軍回城報命，弘起座迎侃，歡顏與語道：“我昔為羊公參軍，蒙羊公器重，謂我他日必鎮(zhèn)此地，今果得驗。我看卿亦非凡器，他日亦必繼老夫了。”羊公指羊祜。錄入弘語，為陶侃都督荊州伏案。侃當然遜謝，不消細敘。侃字士行，鄱陽人氏，少孤身貧，及長乃為縣吏。鄱陽孝廉范逵，嘗過訪侃家，侃母湛氏，截發(fā)為雙髲，假發(fā)。易錢市酒肴，款待范逵，暢飲盡歡。敘截發(fā)事，以表陶母。及逵別去，侃送逵至百里外，逵知侃微意，便語侃道：“君是否欲為郡曹？”侃答道：“正苦無人薦引，公能為我吹噓否？”逵滿口答應(yīng)，方與侃握別。逵至廬江，見太守張夔，極稱侃才，夔因召侃為督郵，領(lǐng)樅陽令，始有能名。夔又舉侃為孝廉，侃乃得入為郎中，尋調(diào)吏部令史。弘受命出鎮(zhèn)，辟侃為南蠻長史，令他從軍，果然一戰(zhàn)成功，更由弘敘勞上奏，封東鄉(xiāng)侯，授江夏太守。又舉皮初為襄陽太守，晉廷以襄陽名郡，恐皮初未能勝任，改令前東平太守夏侯涉補授。涉系弘婿，弘又表稱涉系姻親，例須避嫌，皮初有功，宜見酬報，詔乃從弘。弘復(fù)語人道：“為政須秉大公，若必用親戚，試想荊州十郡，莫非有十女婿不成？”知此方可致治。當下勸課農(nóng)桑，寬刑省賦，公私交濟，萬姓騰歡。
惟叛黨石冰，與臨淮亂徒封云相結(jié)，攻陷臨淮，寇焰尚盛。議郎周圯等，起兵江東，推前吳興太守顧秘，都督揚州軍事，傳檄州郡，仗義討賊。周圯系故將軍周處子，頗有聞望，一經(jīng)起義，四處響應(yīng)。前侍御史賀循，起自會稽，廬江內(nèi)史華譚及丹陽人葛洪甘卓，均集眾應(yīng)圯。圯得連破石冰，斬首萬級。冰自臨淮退趨壽春，征東將軍劉準，方戍廣陵，聞冰將至，不禁惶駭，獨度支陳敏，愿出擊石冰，乃成軍前往，與冰屢戰(zhàn)屢勝。冰眾十倍陳敏，統(tǒng)是烏合，故敏能用少勝多。冰奔往建康，敏再與周圯合師進擊，冰復(fù)敗走。冰黨封云正留擾徐州，冰乃北竄就云，云部下張統(tǒng)，料二人不能成事，殺冰及云，獻首軍前，揚徐二州乃平。圯與賀循，散眾還家，不求封賞，惟陳敏得為廣陵相，敏自是恃勇生驕，漸漸的發(fā)生出異志來了。比諸周圯賀循，相去何如。是時，洛陽都中，已鬧得一塌糊涂，不可收拾，庸愚無識的晉惠帝，任人播弄，忽東忽西，幾至身家不保，顛危得很，說來不但可恨，也覺可憐。河間王颙，不服朝命，日夕思逞，再加長史李含，從旁挑撥，越覺跋扈不臣。應(yīng)第十四回。還有成都王穎，恃功驕弛，差不多與颙相似。長沙王，在都專政，雖事事就穎函商，穎尚未饜所欲，因此與颙交通，共圖除。適皇甫商復(fù)為參軍，商兄重出任秦州刺史，李含懷有宿忿，聞商兄弟俱得邀寵，不得不設(shè)計驅(qū)除，亦回應(yīng)十四回。乃向颙進言道：“商為所任重，重又出刺秦州，二人為爪牙，必為我患，今可表遷重為內(nèi)職，誘令還過長安，順便拘戮，也得除卻一患了?！憋J如言上表，晉廷亦準如所議。偏重已猜透含計，露檄上聞，竟發(fā)隴上兵討含。因兵患方紓，決意和解，既征含為河南尹，又敕重罷兵息爭。含喜得美缺，即日就征，重卻不肯奉詔。颙遣金城太守游楷，隴西太守韓稚等，合兵攻重，復(fù)密遣人授意李含，使與侍中馮蓀，中書令卞粹，共謀殺。偏又被皇甫商料著，向報聞，即捕殺李含，害人適以自害，何苦為此鬼蜮。便將馮蓀卞粹，也即收戮。含黨驃騎從事諸葛玫等，恐遭連坐，都逃赴長安，往報河間王颙。颙不聞猶可，既已聞知，哪得不怒氣直沖？便飛使鄴城，約穎會師討。穎即欲如約，左司馬盧志入諫道：“公前有大功，乃委權(quán)謝寵，甘心就藩，所以物望同歸，交口稱美。今因輔政非人，欲加整頓，何必帶兵入闕，但教文服入朝，從容論治，自足服人。志料長沙王必未敢反抗呢。”穎本來深信盧志，及驕心一起，前后判若兩人，所以良言進規(guī)，拒絕勿納。又有參軍邵續(xù)，亦謂兄弟如左右手，不應(yīng)自去一臂，穎亦不從，遂許從颙約，與颙聯(lián)名上表。劾“論功不平，且與右仆射羊玄之，左將軍皇甫商，共擅朝政，殺戮忠良，請誅玄之皇甫商，遣還鎮(zhèn)”云云。不意朝廷下詔，親出征颙，特命為太尉，都督中外諸軍事。于是颙令張方為都督，統(tǒng)率精兵七萬，自函谷東趨洛陽，穎亦出屯朝歌，令平原內(nèi)史陸機，為前將軍都督，統(tǒng)率北中郎將王粹，冠軍將軍牽秀，中護軍石超等，領(lǐng)兵二十萬，南向洛陽。
惠帝出都至十三里橋，由下令，遣皇甫商督兵萬人，往拒張方。商至宜陽，被方掩擊一陣，竟至敗還?；莸鄯雕v芒山，轉(zhuǎn)往緱氏，羊玄之憂懼成疾，數(shù)日告終。還是死得便宜。成都王穎進屯河南，使石超進逼緱氏，惠帝又走歸洛陽。陸機等直薄都下，陳兵東陽門，擊退機軍。穎復(fù)遣將軍馬咸，為機臂助，機本文士，未嫻軍旅，且驟握重任，不能服人，王粹等多有異言，遂致全軍生貳。為穎逼君，亦未安。機名為讀書，奈何不明此義。奉惠帝御建春門，麾兵再戰(zhàn)。司馬王瑚，率數(shù)千騎為前驅(qū)，馬上各系大戟，沖突機軍。機軍前隊，由馬咸督領(lǐng)，驟為王瑚所乘，頓時潰亂，咸馬撲被擒，當即梟斬。牽秀石超，率部曲先遁，王粹亦去，機軍大敗，各赴七里澗逃生，多半溺死，澗水為之不流。偏將賈崇等十六人，悉遭陷沒。尚有小督孟超，同時敗死。孟超兄叫做孟玖，系是成都王寵奴，嘗乞簡乃父為邯鄲令，為機所阻，遂與機有隙。超雖隨機出行，不受節(jié)制，自領(lǐng)萬人為一隊，到處大掠。機收逮超麾下將弁，超立率騎士百余名，入機帳中，竟把部將奪去，且悍然語機道：“看你蠻奴能作督否？”機司馬孫拯，勸機殺超，機不能決。便是沒有將才。超且出語大眾道：“陸機將反?！庇旨臅c玖，誣機陰持兩端。玖早欲進讒，會聞弟又敗沒，便訴諸穎前道：“機已私通長沙王，不可不除。”牽秀素來媚玖，又恐敗還見責(zé)，便將失敗情由，統(tǒng)委諸陸機身上，證成機罪。穎當即大怒，使秀率兵收機，參軍王彰諫道：“今日戰(zhàn)事，強弱異勢，愚人猶知必勝，今乃反是，實因機為吳人，北土舊將，不肯服從，所以有此挫失呢。還乞殿下赦機！”穎不肯聽，促秀使去。機聞秀至，釋戎服，著白袷，與秀相見，并作箋辭穎，隨即長嘆道：“華亭鶴唳，可再聞否？”誰叫你不聽忠告。秀竟殺機。又收機弟清河內(nèi)史云，平東祭酒耽及司馬孫拯，一并下獄。記室江統(tǒng)蔡克等，先后營救，統(tǒng)被孟玖阻住，且催令速殺云耽，夷及三族。獄吏拷掠孫拯，甚至兩髁露骨，仍言機冤。吏知拯義烈，乃語拯道：“二陸沈冤，人已盡知，君奈何不自愛身呢？”拯仰天嘆道：“陸君兄弟，為當世奇才，我既蒙知遇，不能相救，難道還好忍心相誣么？”拯有門人費慈宰意，詣獄省拯。拯與語道：“我不負二陸，死亦甘心，汝等何必來此？”二人答道：“先生不負二陸，我等怎敢負先生？”遂為拯上書，謂拯無罪。孟玖已令獄吏詐為拯供，亦夷三族，并將費慈宰意二人，一律處斬。小子有詩嘆道：
才高班馬露英華，一跌喪身并復(fù)家。
何若當年先引去，好隨云鶴隱天涯。
究竟戰(zhàn)事如何結(jié)局，待至下回敘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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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野王歆，亦一狡詐徒，前隨齊王冏起義，冒功受爵，謁陵時，即有離間成都之言，假使無張昌之亂，速死戰(zhàn)場，則后此颙穎為逆，彼必不肯袖手，其與颙穎輩并受惡名，同歸死絕，亦勢所必至者耳。故歆之得死于張昌，議者咎歆之無能，吾謂歆固無能，死于寇，視死于逆者猶較勝也。劉弘代歆，選陶侃為大都督，便得平逆，得人之效，固如此其彰著哉。河間王颙，跋扈不臣，原不足道。穎頗負時望，乃亦一變至此，甚至信用嬖人，枉殺機云，宜其終遭人噬，死且不容也。夫陸機附逆逼君，死本自取，但不死于朝廷之dafa，而獨死于逆黨之讒言，則不得不為之呼冤，實則亦非真冤也。良禽擇木而棲，良臣擇主而事，誰令彼甘心事逆，自蹈死地？冤乎否乎，讀史者自能辨之。
關(guān)鍵詞：兩晉演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