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照影摘花花似面。芳心只共絲爭亂”出自歐陽修《蝶戀花》

蝶戀花

歐陽修

越女采蓮秋水畔。

窄袖輕羅，暗露雙金釧。

照影摘花花似面。芳心只共絲爭亂。

鸂鶒灘頭風(fēng)浪晚。

露重?zé)熭p，不見來時伴。

隱隱歌聲歸棹遠，離愁引著江南岸

注釋

①越女：越地自古多出美女，后常用越女泛指美女。

②輕羅：質(zhì)地輕軟而薄的絲織品。

③釧（chuàn）：用珠子或玉石穿起來做成的鐲子。

④鸂鶒（xīchì）：是一種類似鴛鴦的水鳥，而色多紫，性喜水上偶游，故又稱紫鴛鴦。

⑤棹：船槳。歸棹：歸船。

參考譯文

明凈的秋水畔，一位美麗的江南少女正在采蓮。輕盈的羅袖，玉腕上時隱時露的金釧，勾勒出她綽約的豐姿和婀娜的身影。她的嬌顏倒映在水上，與蓮花爭妍，她的纖手摘取了香藕，卻不防藕"絲"縷縷，撩起了她的綿綿情思……轉(zhuǎn)眼天晚，風(fēng)起露降，沉浸于遐想的少女驀然回神，卻只見一派晚煙輕浮，不見了同來的伙伴。此時，遠處傳來了隱隱的棹歌聲，只聽得那歌聲愈去愈遠，余音裊裊于江南岸邊，似是灑下了一路離愁。

【譯文二】

秋日水畔采蓮舟，越女采蓮乘舟行。輕盈羅衫窄窄袖，雙腕金釧時隱露。水影嬌面面似花，分不清，哪是嬌面哪是花。采花梗斷絲縷縷。芳心于絲亂一團。天晚了，起風(fēng)了，荷塘上涌起陣陣波濤。采蓮船風(fēng)浪中顛簸、掙扎，有的竟被風(fēng)浪沖散，似乎只剩下一個采蓮姑娘。朦朦不見來時伴。伙伴蓮舟已去遠，時斷時續(xù)歌聲傳。蓮舟漸遠歌漸斷，灑下離愁一大片，離愁直抵江南岸。

賞析

《蝶戀花·越女采蓮秋水畔》為北宋文學(xué)家、史學(xué)家歐陽修所作，此詞以通俗的語言、鮮明的形象、明快的節(jié)奏，曲折深婉地表現(xiàn)了越女采蓮的動人情景。境界迷離惝恍，啟人遐想，曲終而味永，正是這首詞的妙處。這首詞的主人公是一位采蓮女，寫的是她的相思離愁。

此詞以通俗的語言、鮮明的形象、明快的節(jié)奏，曲折深婉地表現(xiàn)了越女采蓮的動人情景。起首三句即點明人物身份和活動環(huán)境，仿佛令人看到一群少女美麗的荷塘里，用靈巧的雙手采擷蓮花。

她們的衣著頗與文獻記載相符——據(jù)馬端臨《文獻通考》卷一四六《樂考》云：宋時教坊有采蓮舞隊，舞女們均“衣紅羅生色綽子（套衫），系暈裙，戴云鬟髻，乘彩船，執(zhí)蓮花”。這里詞人只是抓住舞女服飾的一部分，便把她們的綽約豐姿、婀娜舞態(tài)勾勒出來，筆法至為簡練。“暗露雙金釧”一句寫得更好，富有一種含蓄的美、朦朧的美。玉腕上的金釧時隱時露，閃閃爍爍，便有一種妙不可言的美感，若是完全顯露出來，即毫無意味了。以下兩句分別寫采蓮姑娘的動作和表情，在明白曉暢的語言中蘊藏著美好的形象和美好的感情，語淺意深，以俗為雅。以荷花比女子，在唐宋詞中屢見不鮮。李珣《臨江仙》云：“強整嬌姿臨寶鏡，小池一朵芙蓉。”陳師道《菩薩蠻》云：“玉腕枕香腮，荷花藕上開。”但它們都離開了荷塘的特定環(huán)境，沒有具體的形象作為陪襯，而且格調(diào)不高。這里的“照影摘花花似面”，俗中見雅，形象逼真。它的精神實質(zhì)是較高雅的，可以娛悅和陶冶人們的性情。就意義來講，這句話寫的是采蓮女子先是臨水照影，接著伸手采蓮，然后感到花如人面，不忍去摘。由于層次多，動作性也很強，故很容易揭示人物的內(nèi)在感情。“芳心只共絲爭亂”一句，便是表現(xiàn)人物的內(nèi)心矛盾。芳心，是形容姑娘們美好的心靈。“絲”字指采摘蓮花拗?jǐn)嗌徆r從斷口中拉出來的絲，即溫庭筠《達摩支曲》所云“拗蓮作寸絲難絕”的絲。隨事生發(fā)，信手拈來，以此絲之亂擬彼心之亂，構(gòu)想絕妙。

下片采蓮船在風(fēng)浪中顛簸、掙扎，有的竟被風(fēng)浪沖散，似乎只剩下一個采蓮姑娘。“鸂鶒灘頭風(fēng)浪晚”七個字渲染出一種緊張氣氛。鸂鶒是一種類似鴛鴦的水鳥，而色多紫，性喜水上偶游，故又稱紫鴛鴦。接著詞筆轉(zhuǎn)而寫采蓮姑娘尋找失散的伙伴。“露重?zé)熭p”，是具體地描繪暮色。此時天幕漸漸暗下來，暮色蒼茫，能見度極低，也許失散的伙伴相去不遠，但采蓮姑娘卻找不到她們。其焦急之情，倉皇之狀，令人可以想見。

根據(jù)“隱隱歌聲歸棹遠 ”一句來看，她們已快樂地回家，當(dāng)然是找到了；而“離愁引著江南岸”，則似若有所失，又像是沒有找到。

賞析二

上片寫越女通過外貌描寫，表現(xiàn)了采蓮姑娘之美。首先寫道：“越女采蓮秋水畔。窄袖輕羅，暗露雙金釧。”第一句“越女采蓮秋水畔”中，“越女”是人物。“采蓮”是事件。“秋”是時間（季節(jié)）。“水畔”是地點。在一句話中，濃縮了時間、地點、人物和事件。“越”泛指現(xiàn)在的浙江省或該省東部地區(qū)，也專指紹興一帶。接著寫道：“窄袖輕羅，暗露雙金釧。”這里，詞人運用特寫的手法，由群體到個體，對越女的外貌描寫。首先是穿著。“窄袖輕羅”即薄薄的短袖羅衣。宋代沈括在《夢溪筆談·故事一》中寫道：“中國衣冠，自北齊以來，乃全用胡服。窄袖，緋緑（指紅色和綠色的官服）短衣，長靿鞾，……” 然而，我們要注意到，歐陽修描寫服飾只是抓住越女服飾的一部。其中，一個“窄”、一個“輕”字用得很妙，不但表明了這樣的穿著是符合越女采蓮的需要，而且也突出了越女的綽約豐姿之美。接著就寫穿戴。詞人寫道：“暗露雙金釧。”“暗露”即時隱時現(xiàn)。意思是說，手腕上的金釧時隱時露。注意的這里的“雙”字，是有成雙成對的寓意。這樣描寫勞動者華麗的裝束，在中國古代詩詞中是一種常見的手法，目的是為了突出人物之美。比如，唐代李白的《子夜吳歌》：“秦地羅敷女，采桑綠水邊。素手青條上，紅妝白日鮮。蠶饑妾欲去，五馬莫留連。”李白描寫羅敷的穿著也是很華麗的，可以說，這是中國詩歌，特別是唐宋詩詞中一種審美表現(xiàn)。接著外貌的描寫，詞人寫道：“照影摘花花似面，芳心只共絲爭亂”。這兩句很關(guān)鍵，前一句寫越女那美麗的臉龐。越女伸手采蓮花，自己的影子映在水中，臉?biāo)迫缑利惖纳徎ㄒ粯樱ù颂巺s說花如人面一樣）。其實這里是以花喻人，表現(xiàn)了越女之美。下句“芳心只共絲爭亂”。“芳心”即形容越女那美好的心靈，往往指情竇初開的少女之心。“絲”指從折斷的蓮梗中拉出來的絲。溫庭筠的《達摩曲支》前兩句說：“搗麝成塵香不滅，拗蓮作寸絲難絕。” 其中，“香”諧“相”音；“絲”諧“思”音，也就是具有了“相思”之意。“絲爭亂”即是說，相思紛亂，暗示了越女情感涌動。可以說，這兩句形象而含蓄地表現(xiàn)了越女的“芳心”之情，對美好的情感生活的一種向往。

下片的緊承上片，環(huán)境突然變化，采蓮姑娘的情感也逐漸明顯起來。詞人寫道：“鸂鶒灘頭風(fēng)浪晚，露重?zé)熭p，不見來時伴。”“鸂鶒”又稱紫鴛鴦。這幾句的意思是說，天晚了，灘頭起風(fēng)了，荷塘上涌起陣陣破浪，荷塘之上水霧煙氣濃重，看不到一起來的伙伴們。“鸂鶒灘頭風(fēng)浪晚”渲染出一種緊張氣氛，也表現(xiàn)出時間的變化與推移。其中“鸂鶒”這一意象，往往是成雙成對的。“露重?zé)熭p”是具體地描繪暮色，表現(xiàn)出朦朧的景色。“不見來時伴”即伙伴的失散。越女找不到伙伴，心情怎么樣？詞人沒有直接寫，留給了讀者去想。但結(jié)尾寫道：“隱隱歌聲歸棹遠，離愁引著江南岸。”上一句“隱隱歌聲歸棹遠”，它承接上面而來，意思是說，隱隱約約聽到伙伴們已經(jīng)唱著歌回家去。歌唱意味著一種快樂，為引出越女的“愁”營造氛圍。所以，最后一句“離愁引著江南岸”。意思是說，伙伴們快快樂樂的歌聲南岸邊繚繞，引發(fā)了越女獨處的離愁。什么是“離愁”，或許是離別之愁緒，或者是相思之憂，或者是獨處之苦惱等。這樣以樂景（“隱隱歌聲歸棹遠”）表哀情（“離愁引著江南岸”）結(jié)尾，不但含蓄深沉，啟人遐想，而且產(chǎn)生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審美效果。

讀到這里，我們感覺詞人不只是在寫越女采蓮而生“離愁”，而是有所興寄的。如果我們聯(lián)系詞人當(dāng)時的仕途處境，越女的“離愁”是有所指的。也就是說，詞中的“頭風(fēng)浪晚，露重?zé)熭p”的環(huán)境，不正是當(dāng)時詞人所處的仕途的環(huán)境？越女的獨處的“離愁”，也不正是詞人遭受貶謫之后的孤獨之苦？

在藝術(shù)上，首先，通俗而富有音樂美的語言。其次，生動形象的人物描寫。再次，曲折深婉的含蓄性。

關(guān)鍵詞：“照影摘花花似面。芳心只共絲爭亂”全詞翻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