猴哥帶你從管理學的角度讀懂 《資治通鑒》

　　第五講、 智伯之死（下）： 不適當的 才勝于德 是一種災 難

　　歡迎回來，咱們繼續講《資治通鑒》。

　　講了三個小故事之后，我們終于來到了智伯之死的本傳。

　　智伯之死，是發生在三家分晉之前的故事。當時智伯和韓、趙、魏(三家領主)都是晉國中的權臣，特別厲害的就是智伯他們家，比韓、趙、魏三家加起來的勢力還要大。這個智伯非常狂妄自大，他就霸道地向韓、魏兩家要土地，要土地上的人民，就這樣跟韓、魏兩家結下了梁子。之后，他又聯合韓、魏兩家去打趙家。在趙家陷入危局之時，趙家派了一個說客去游說韓、魏(兩家)，韓、魏(兩家)本身對智伯就不滿，所以輕易地倒戈到了趙家這一邊。最終，韓、魏與趙(三家)里應外合，智伯就被人滅了，這就是智伯之死。

　　1.智伯挑釁四鄰：除了愿景，競爭手段也很重要

　　智伯繼承了智宣子的位置，開始折騰，非常不仁義的人，一定閑不住。智伯怎么折騰的呢?就是要地。

“智伯請地于韓康子”，韓康子不想給他。

　　但是韓康子的相——段規 跟他講：“智伯好利而愎，不與，將伐我;不如與之。彼狃于得地，必請于他人;他人不與，必向之以兵，然后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變矣。”什么意思?段規勸韓康子說，智伯喜歡占便宜，而且是一個非常倔的人，我們不給他，他將打我們。我們打不過他，不如給他。他得了我們的地之后，更加狂妄，他肯定忍不住還會跟別人去要，如果別人不給他，那他有可能就會打別人。這個時候，我們就可以相對沒有了禍患，而能夠看事態的發展。他打贏了，我們沒事;他打累了，我們可以趁機搞點事;他打輸了，那我們更可以干他。

　　段規這段話，如果從管理學上講，就是除了你要有戰略愿景，如何競爭也是非常重要的。不同的手段，盡管你是想干同樣一件事，也可能產生完全不同的后果。韓康子不想讓智伯拿走他的地盤，同樣的目的，他可以選擇不給，打，他也可以選擇我忍了。想讓其滅亡，先令其瘋狂， 我先給你，先讓著你，先讓你得罪所有的人，我伺機而動;等有人開始干你的時候，墻倒眾人推，破鼓眾人錘，我就去做那個“眾人”。

　　韓康子和段規這種戰略選擇，從現在看是明智的。《圣經》上說：“陽光之下，力戰者未必能勝，快跑者未必先達”，講的也是這個道理。有時候在戰場不見得要放手一搏，有時候忍讓是更好的選擇。

　　事情果然像韓康子、段規想的那樣發展，智伯又去管魏桓子要地。魏桓子開始也不想給他，但是魏桓子的智囊說，你還得給他。“將欲敗之，必姑輔之。將欲取之，必姑與之”，引用了《周書》，說不跟他對著干，可以先助紂為虐，讓他在自己的自大狂里繼續狂妄，更加狂妄，狂妄到死。

智伯在韓康子、魏桓子這塊兒得到了甜頭，兵不血刃就拿到了土地，拿到了人口，可以多收稅。貪得無厭的智伯又干了什么呢?又向趙襄子(也就是前面說過的趙簡子小兒子無恤)

　　求地說，你把蔡和皋狼之地給我。這回趙襄子沒有答應，智伯就怒了，聯合韓康子、魏桓子，說咱們去打他。趙襄子就懵了，一個智伯都打不過，何況智伯還聯合了韓康子，還聯合了魏桓子。這時候趙襄子說，咱們撤吧。

　　但去哪兒呢?在決定去哪兒的時候，趙襄子想起了他爹給他留的這條后路，想起了尹鐸的晉陽。他跟周圍的謀士商量說，我們不能去長子，盡管長子的城厚，我們不能去邯鄲，盡管邯鄲的糧食多;因為這個城厚和糧食多都是取的民脂民膏 ，我們在相對危難的時候去那些城市，老百姓不會往死里幫我們。而晉陽不一樣，當時我爸爸，咱們的先主，留了后路，施了仁德，尹鐸非常寬厚地對待晉陽的人民;我們去那里，人民一定跟我們站在一起，跟我們血戰到底。

　　趙襄子想得明白，帶著群臣就去了晉陽。

　　2.智伯出賣謀士：有一種坦誠叫傲慢

智伯、韓康子、魏桓子聯合在一起去圍攻晉陽，拿水灌它。城墻最高處距水也就六尺，但是老百姓沒有一點要背叛的意思，堅決地站在趙襄子一邊。

　　智伯視察前線，魏桓子、韓康子陪著。智伯非常得意地說：“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”，我今天才知道水是能滅一個人的國家。這個時候，韓康子碰了一下魏桓子，魏桓子碰了一下韓康子，當然是暗暗地碰。他們心里想的是什么呢?他們都有自己最主要的城市、老巢，這些老巢旁邊都(各)有一條江水、一條河水，都可能被智伯用來滅他(們)自己的老巢，所以韓康子、魏桓子心里非常不爽。

　　智伯的謀士跟智伯說，我看出來了，韓、魏必反。智伯說，你怎么知道的?智伯的智囊說，我“以人事知之”，我從人性的洞察能看出來韓、魏會反。“夫從韓、魏之兵以攻趙，趙亡，難必及韓、魏矣。(今約)勝趙而三分其地，城不沒者三版，人馬相食，城降有日，而二子無喜志，有憂色，是非反而何？ ”韓、魏之兵，跟我們一起打趙，趙滅亡了之后，他們知道他們是下一個。今天我們約定了，滅了趙之后，智伯、韓、魏三分趙地;現在城馬上就要攻下來了，而韓康子、魏桓子不僅沒有開心的樣子，還有憂愁的樣子，這不是要造反，還能是什么?

　　到了第二天，智伯就把他智囊跟他講的觀察、思考、洞見和盤托出， 告訴了韓康子、魏桓子。智伯倒是簡單、坦誠、陽光，但這種簡單、坦誠、陽光實在透著智伯的傲慢。我告訴你，有人懷疑你們倆，看你們倆怎么回答!

　　韓康子、魏桓子也不是吃素的，立刻爭辯說，這個人是趙襄子派來游說的，就是想讓智伯您懷疑我們，我們就打不下趙襄子，打不下晉陽城了。智伯，您好好想想，我們兩家為什么有現成的馬上要得到的趙家的田不要，而干違背您的事情?我們為什么要驅害避利呢?不可能!我們就貪圖趙家(的田)，馬上能得到趙家的田，我們為什么要反對您呢?沒有任何道理!

　　韓康子、魏桓子說完這些話，出來之后，智伯的智囊又進去說，智伯呀，主公啊，你為什么把我的原話和盤托出，原封不動告訴了韓康子、魏桓子，為什么呀?智伯說，你怎么知道的呀?智伯的智囊回答，剛才韓康子、魏桓子出門的時候，看見我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，加快了腳步，迅速離開，因此我知道了。

　　智伯并不開心，他覺得他的智囊知道得太多了。在這之后，他的智囊就離開了智伯，請了個差事說，我還是去齊國吧，就去了齊國。

　　3.智氏慘遭滅族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

　　韓康子、魏桓子不開心，感覺到趙襄子被收拾之后就輪到他倆了。趙襄子在危急關頭派人出城，見了韓康子和魏桓子，跟這倆人說：“臣聞唇亡則齒寒。今智伯帥韓、魏以攻趙，趙亡則韓、魏為之次矣。”今天智伯帶著韓、魏來打趙，趙被干趴下了，韓、魏也會隨之其后。就像智伯當時要地一樣，要你們倆的地，你們倆給了，要我的地，我沒給，然后智伯來打我。那打完我，他還是想要地，那還是要打你們。打人打習慣了，連他自己都打，別說你們倆了。

　　趙襄子通過使者把這話說完之后，韓康子、魏桓子一起說：“我心知其然也;恐事未發(遂)而謀泄，則禍立至矣。”我們知道是這么回事兒，但是我們害怕，事兒還沒辦呢，消息泄出去了，然后我們倆也被干了。趙襄子的使者說：“謀出二主之口，入臣之耳，何傷也?”計策安排從二位老大嘴里說出來、進我耳朵，就這樣了，不會有其他人知道。“二子乃潛與張孟談約，為之期日而遣之”，韓康子、魏桓子和趙襄子的使者約定好了一個日期，說那時候里應外合，咱們干，然后把趙襄子的使者送回去。

　　趙襄子“夜使人殺守堤之吏，而決水灌智伯軍”，趁夜讓人干掉了守堤壩的官，把堤壩打開，水灌向智伯的軍隊。“智伯軍救水而亂，韓、魏翼而擊之，襄子將卒犯其前，大敗智伯之眾，遂殺智伯，盡滅智伯(氏)之族”。智伯的軍隊因為水淹過來了，亂了，韓、魏(兩軍)在智伯軍的兩側開始打智伯的軍隊，而趙襄子帶著士卒直接打智伯的前沿;智伯的軍隊在水和三面夾攻之下大敗，智伯、智伯的一家九族，也被殺掉。這就是智伯之死的故事。

　　智伯很能干，實力很強，但是他缺少德行，最終他被干掉了。那什么叫“德”，什么叫“才”?司馬光是這么說的：“夫聰察強毅之謂才，正直中和之謂德。才者，德之資也，德者，才之帥也。”什么意思?聰明，有觀察力，非常強悍，有意志力，這是“才”。什么是“德”?不會因為自己有足夠的實力，就把弱者往死里欺負，“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”，不走極端，與人分利，等等。德是才的帥，有德才能用好才，無德而有才，反而會害了這個人。

　　總而言之，言而總之，智伯之死是因為智伯才勝于德 。要求自己，要求別人，也希望各位不止看才，更要看德，德先于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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